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他蜷着手指,像要抓住什么似的,掌心却记得她冷到仿佛散发冷气的手骨。
她生来体弱,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才顺遂长大,疾病常年缠绕她,她不心灰意冷,痛楚的时候还在安慰身边人别紧张,不知道比多少人还要强大。
徐周衍,徐周衍!
他陡然回神,对上关素舒侧眸疑惑的神情。
想什么呢?
没有,你刚说什么?他问。
关素舒唇上的乌色已经减淡,还有些许的紫,并不算康健,但她一恢复精神,迸发的生命力依然生机勃勃,她神采奕奕地说:我说我们现在就去新盛康找顾医生吧。
顾医生。
徐周衍心里有一霎那的失衡,面上丝毫不显,四平八稳地将她扶起来,因为她动手不方便,徐周衍又蹲下为她系上了鞋带,磨蹭了一会,很强迫症地将蝴蝶结两个耳朵拉对称。
新盛康是关盛集团投资的一家私立医院,医院占地面积颇广,环境清幽,在会市很有名气。
顾时异收到了关素舒要来测过敏源的消息,特意和几个同事交接了一下工作,给她腾出了半个下午的时间。
到了医院,关素舒轻车熟路地带着徐周衍往心内科的办公室去。
她等了会电梯,不知道怎么的,今天电梯迟迟没下来,她只好和徐周衍道:看来只能走楼梯了。
都可以。徐周衍无有不可。
心内科办公室在五楼,医院楼梯又高又长,着实很难爬,徐周衍本来走在她后面,关素舒慢悠悠走了会,觉得有点累,对徐周衍道:你走前面吧。
徐周衍往上走了两步,忽地感觉衣服一重,回头看,关素舒正揪着他衣摆,见他回头,她拉着他衣摆晃了晃,说:快走!
原来她小心思在这,徐周衍便笑了,走上平台的时候对她道:我背你?
五楼而已,还不至于,我就是现在有点虚,要是平常,我爬五楼都不带喘大气的,她叭叭完,伸出拳头抵住他的后腰,快走,驾驾驾。
风刮进来,随着衣摆的动作,些许的麻痒,徐周衍不自觉地僵硬了下。
牛皮吹很响,走到五楼的时候关素舒还是废了,她拉着徐周衍的衣服站了一会才松开手。
看到他衣服被她拽皱了,关素舒伸手给他拍了拍。
徐周衍腰腹骤然发紧,关素舒感觉到紧实的肌肉,喘息着笑道:徐周衍,身材不错啊。
他沉默片刻,只有无奈。
穿过冰冷的医院走道,她走到挂了科室牌子的办公室门前,敲了一下门,待门里传出一声请进,立刻推门而入。
顾时异坐在办公桌后,看到她便舒展一笑。
不同于那天在关家的休闲,顾时异今天戴上了金边细框眼镜,他有一双笑眼,笑起来时眼尾会拉出一条细小的纹路,很是温润。
他抬手指了指手表,对关素舒说:我的二小姐,你这个马上,可马了二十多分钟了。
你们这儿电梯太难等了,只能爬楼梯上来,累死我了。
关素舒把自己扔进了沙发里。
她一坐,顾时异就站了起来,看到了跟在她身后的徐周衍,他礼节性客套一句:徐先生。
徐周衍颔首,顾医生。
你们先坐,我给你们倒水。
关素舒捧脸,你这有没有气泡水呀?
顾时异还真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了一瓶气泡水,逗她说:叫哥哥就给你。
想得美。关素舒抢了去。
在她抢过气泡水的时候,他早有预备地飞快伸手弹了她额头一下。
关素舒捂住了额头,我告你,你这叫欺负弱小!
告我,顾时异笑了半天,你这哪来的口音?
关素舒转向徐周衍,指着顾时异道:徐周衍,咬他!
顾时异抬手在她头顶一盖,怎么说话的,没礼貌。
他语气随意又亲昵。
潜台词分明是说,在他们之间,徐周衍是个外人。
徐周衍目光顿在顾时异身上,顾时异若无其事地对他笑笑。
越是风暴眼的人感受到的越平静。
关素舒正费力拧着瓶盖,瓶盖太紧,第一下没拧开,她甩了甩手,还没再拧第二下,两只男人的手都伸到了她面前。
我来拧。顾时异说。
徐周衍没说话,也没收回手。
关素舒怪异地看他们一眼,低头自己一用力,还是拧开了,很不高兴道:一个瓶盖而已,瞧不起谁呢?
顾时异和徐周衍:
俩人诡异地,同时陷入了沉默。
关素舒仰头问顾时异:什么时候做测试呀?
顾时异手落下,从桌上拿了几页纸和笔递过来,道:不着急,先把这个填了。
在关素舒填表的时候,顾时异坐回电脑后,一边问她近况一边写病历。
徐周衍看到了病历内容,涵盖很多方面,体检更全面,他询问:这些全都是你负责吗?
素舒的事一般都是我负责,她不习惯其他人。他笑笑。
徐周衍注意到了,他这时叫的是素舒,而不是二小姐,刻意得过于明显,生怕他听不出来似的。
迎着他打探的目光,顾时异依然是平和地笑。
毫无察觉,关素舒撑着下颚道:什么时候走啊,我一点不想待在这儿了。
怎么,就这么不喜欢我啊?顾时异打印出病历,语气有些失落,手上忙着,又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看关素舒立刻紧张的表情,徐周衍突然明白了网络上说的那种心机和绿茶是什么人了。
顾医生,好一壶西湖龙井,茶味四溢。
11.第十一章他停下脚步,伸手钳住了她的
点刺过敏源测试范围最广,要挨的扎也最多。
某种程度上顾时异说关素舒不习惯其他人的话不算夸张,关素舒对医生有小白鼠怕猫的恐惧,顾时异知道怎么安抚她这种恐惧。
进了皮肤科,顾时异轻车熟路地和同事打招呼,护士已经备好点刺针了,安排关素舒在桌前坐好。
顾时异去清洁消毒,关素舒将左手摆在桌面上,手侧就是一排一排的点刺针,她心里一阵发毛。
徐周衍不清楚过敏源测试怎么做,看着那一排排点刺针也不仅拧起眉头。
这个要扎多少下?他问护士。
护士道:一般都是二十四下。
关素舒很瘦,连带着手臂都细到一只手能圈两只。
这样细的手臂上,真的能扎二十四下吗?他不禁怀疑。
关素舒转头见徐周衍眉头拧得死紧,悻悻生出一点看吧,不只是我一个人害怕的惺惺相惜。
顾时异做好了准备工作,带上防菌手套,坐在关素舒面前,他脸上收敛了所有表情,戴着口罩的脸上只露出一双盯着她手臂的眼睛。
很快的,别怕。他说。
他先用酒精棉球给她手臂消毒,冰凉的酒精涂抹在手臂上,还没开始,关素舒已经心口发紧了。
点刺实验是用很小的一个针将过敏源刺进皮下,微微的痛感,等待的折磨比针扎进去的感觉还强烈。
顾时异用拿笔在她手臂上标下记号,徐周衍发现只标了二十个数。
关素舒仓皇地回头找徐周衍,看到他就站在她身边,她立马伸出了右手揪住了他的裤子。
一针扎了下去,扔掉,又拿起第二针。
关素舒手心握成了拳头,她垂着头绝不去看被扎的画面。
徐周衍的裤子被她越揪越紧,直往下坠
他表情有些微妙,伸出手,包住了她的手背。
裤子被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