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首歌是齐秦的袖手旁观,一首老歌,关素舒听得表情一言难尽,顺着问他:你是不是也太没追求了?
是吗?他又反问回来。
他现在和她说话真是越来越随意了,这个念头在她心里一晃而过。
关素舒想了想,只能想到一个理由,她趴在椅背后贴着侧脸问他:我爸给你开的工资挺高的吧?
工资,是挺高的。
徐周衍只笑,不回答。
同样薪酬不只有关靖开给他,还有人给他开出更高的条件去海外任职,但徐周衍却留在了会市,甚至在这儿当一个司机。
把他的沉默当作默认,后视镜里的女孩下巴搁置在椅背上,自言自语说:钱可真是个好东西
她看向中控显示屏,问:这个版本不是齐秦唱的吧?
徐周衍扫了一眼,回答:是李健的。
我挺喜欢他声音的,你呢?
嗯他顿了顿,跟着歌词轻哼了几句。
他声音低哑磁性,别有一种特点。
直到这一首歌到了尾声,关素舒说:下一首我想听胡桃夹子,张碧晨的。
徐周衍点开了语音助手切了歌。
前奏是轻快的钢琴曲,随后慵懒磁性的女声在车内响起,关素舒靠下去,戴上墨镜,叠好抱枕,侧靠着养神。
你是不是太没追求了?
不,他是野心太过。
有的事情,她不知道也没关系。
月亮不必知道溪流为什么随她而去。
车下了廊惠县的收费站了,关素舒才想起来问他:哎,徐周衍,你来这边是干什么的呀?
他说:我母亲忌日,今天回来拜祭。
啊,关素舒一时赧然,那待会你去忙你的吧,车你先开着,我
关素舒本来想说随便把我放家酒店就行,一下又想起了上回在号称廊惠县最好酒店的居住体验,顿时如鲠在喉。
把我随便放家咖啡店就行。她说。
徐周衍当然做不出这种事,他道:我先去亲戚家,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先去那坐会。
方便吗?
一个姑姑,这个时间家里只她一个,没什么不方便的。他笑。
关素舒原本是想先待两天的,想起这儿没什么好住处,她又绝不想将就,便把时间缩为了一天,晚上就回去,这样的话现在去哪都行,她道:那我都可以。
徐周衍姑姑家就在县城中心,房子还挺新,大概是近几年的新楼盘,就是楼道比较窄小,两个人并肩上楼都会有点挤。
她家在三楼,我姑姑这个人比较热情,待会还请你多担待。
没关系。关素舒很好奇,除了姑姑,你们家还有什么亲戚吗?
有两个姑姑,这个姑姑是大姑,二姑嫁在外地,不怎么见面。
这样啊。
其实关素舒还想问他父母是因为什么离世的。
但这问题太冒犯,她不可能这么没眼力见地问。
到了三楼,徐周衍先叩了叩门。
关素舒摘下了墨镜。
门很快开了,一个穿着睡衣的中年妇女探出头,她头发毛躁,微胖,看起来像刚睡起,先看到徐周衍,她欢喜道:小衍,就猜到你这两天要回来,咦,这位是
她看到了站在徐周衍身后的关素舒,见她穿着精致,气度不凡,长得像明星似的,满脸错愕。
徐周衍介绍道:她是我
关素舒生怕他冒出一句大小姐来,赶紧打断他道:姑姑,我是徐周衍朋友,叨扰您了。
朋朋友啊!姑姑推开门,欣喜道:快请进,家里还没打扫卫生,不用换鞋。
关素舒转头看徐周衍,徐周衍笑道:没关系,就这么进来吧。
关素舒这才走进门。
房子装修很简单,四面白墙,门口只有一个鞋柜,客厅和两个卧室连在一起,典型的两室一厅,目测不到一百个平方。
来来来,快坐,我给你们倒水。
关素舒环顾一下,说:谢谢姑姑,我喝白开水就好,你们家好干净啊。
没有没有,家里人少,没什么添置。姑姑把电视遥控器和空调遥控器都摆出来,对徐周衍道:小衍,你先照顾一下,我去给你们洗水果。
不用这么客气姑姑,我坐会就走了。
要的要的。待客礼数还是要的。
见她进了厨房,关素舒捣捣徐周衍,你不去帮忙?
那你
哎呀,你去看看,别让她忙前忙后,怪不好意思的。她在家里虽然是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也不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徐周衍进了厨房,关素舒在客厅东张西望。
她没到过这样的家里做客,巡视着,一时觉得哪哪都很新奇。
沙发后面挂了副大刺绣,绣着家和万事兴五个字,电视柜上摆了一盆万年竹,万年竹旁边还有一袋纸杯,客厅右侧就是餐厅,餐厅旁就是厨房,有推拉的菱格门隔断,但从客厅还是一眼能看到厨房的动静,客厅另一侧是阳台,阳台上挂着衣服。
关素舒好奇地走到阳台往下看,二楼的衣服晒在窗外,楼下还有人在晒被子。
厨房里,姑姑正挤眉弄眼地问徐周衍:这什么朋友啊?
普通朋友,您别多想。徐周衍知道她在想什么。
哎呀,这可是你头回带姑娘上门,你别诓我!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徐周衍有点无奈:她还是学生,您别吓着她。
啊,学生啊。姑姑八卦之心偃息了些,但她还是不心甘:长得多俊的姑娘啊,这小也没小多少,你主动点,多好啊!
姑姑,我家的情况你知道的,我也没打算结婚。他高挽着袖子,纤长的手指将苹果洗得干净。
他这话不是第一回说了,姑姑沉默了会,因着是兄嫂的忌日,想到这块不免叹气:这怎么行呢,那徐家岂不是百年后连个上坟的人都没有了?
照家族的说法,他们徐家是一脉单传,他若是不延绵子嗣,那他们徐家这一支就断了。可百年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好?
姑妈,徐夏光随你姓,那也是我们家的子孙,现在是新时代了,不讲那些死板封建礼法,祭祖也好祭父母也好都是为了寄托哀思,等百年后,后人都不认识我徐周衍,又哪还用得着来给我上坟呢?
他又笑,况且人死了就死了,难不成生些儿女,百年后还能活过来吗?
姑姑伸手在他胳膊上抽了一巴掌,你看你说的都是什么鬼话!
在长辈面前,徐周衍才显出些他这个年纪的混不吝来。
徐周衍说:那大不了以后去领养一个。
姑姑气闷,又甩了他两下,恨铁不成钢地念叨他:你有房有车,脾气也好,人也帅帅气气,要说起来还没有公婆要照顾,怎么就觉得自己条件不行了?你这条件,放外面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