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寒衣停下动作,整了整因为活动而稍显凌乱的衣摆:影狮,看在昔日情分上,这只是警告,奉劝你和你背后的主子都收敛一些,我不愿掺和你们之间的争斗,但戚家是我的底线,若是再搞这些小动作,我会要你的命。
影狮无辜地眨眨眼睛:什么小动作,什么背后的主子,我可听不懂。我只知道今天一大早就被你从被窝里揪出来揍了一顿。你是上将,我只是个闲散人员。我现在是打不过你了,你也不能这么私闯民宅,欺负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平民吧?
别装傻,昨天在莫家打着我的名义,把我的人鱼骗到空房间的就是你。你带了两个人埋伏在房间,打伤了人鱼,还给他喂了药。你的手下有人胳膊上应该还有一处咬伤,掉了一块肉。那块被咬掉的血肉我已经差人采样,要不要让你的手下出来做个基因比对看看。戚寒衣说得煞有介事,虽然实际上那血肉早被颜白的人清理干净。
影狮却不知戚寒衣只是诈他,眼低闪过一丝懊恼,以为自己百密一疏,留了证据。
戚寒衣:事情已经过去,我不想再追究,但如果有下次,我会把这次的账一并算回来。
不追究你还把我打成这样?影狮气笑了:我昨天对你家人鱼可够留手了,如果不是他反抗得太凶,我都没打算弄伤他。
戚寒衣不为所动:没打算弄伤,却打算用药直接害死他。
不过是一条人鱼而已,影狮啧了一声:戚寒衣,你以前可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还做出这么幼稚的报复行为,我说,你该不会是爱上那只人鱼了吧?
戚寒衣仿佛听见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说:我不会爱上一只人鱼,永远不会。
离开影狮住处,戚寒衣转身踏上穿梭车,接通了副官简乘的通讯。
什么事?
长官,您昨日让我调查颜白,我们跟着他离开莫家,发现他没有直接返回颜家,而是去了红绸湾。
红绸湾?戚寒衣对这个地点有些陌生:什么地方?
这里是帝都有名的红灯|区。简乘有些尴尬地解释着:而且是男人和男人的那种。
戚寒衣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继续问:颜白去做什么?
他简乘顿了顿:他今天早晨,让人打晕了张禄,又喂了那种药,然后直接丢在红绸湾的后巷现在张禄药效发作了
简乘没有继续说,那画面是在有些不堪入目,张禄长得不算好看,但好歹也是个皮肉白净的小少爷,对那些红绸湾的客人来说,算得上可口了。
他现在因为药效,神志丧失,衣衫不整地到处往别人身上贴,简直是肉包子塞进狗嘴里,哪有不下口的。
不仅如此,颜白还让人偷偷录像,发到网络上。这么一闹,不仅是张禄以后前程尽毁,就连张家也成了全帝都的笑话,怕是再没脸在贵族圈子里混了。
这颜家小少爷可真够混的,他也不怕事情万一暴露,张家去报复他。好歹是帝都的老牌贵族,要真是闹到那个程度,即使是颜家也要伤筋动骨吧。
除了你,还有人发现是颜白动的手吗?戚寒衣问。
应该没有,这小少爷做的挺干净的,药是什么时候下的我都没发现,他们换了张家来接人的司机,把事情伪装得像是一起谋财的绑架。
要不是他自己非要跑来看热闹,又恰好被我安装在红绸湾门楼茶馆隔间的监听装置偷听了对话,都不知道他居然闹了这么大一出新闻。
简乘问戚寒衣:上将,我们现在怎么做?
用我的权限,抹掉颜白在红绸湾的行动轨迹。戚寒衣说。
您要帮他?简乘有些意外。
就当是还昨晚帮忙照顾人鱼的人情。戚寒衣说。
戚寒衣确实怀疑颜白,但一码归一码,至少在张禄这件事上,戚寒衣和颜白的利益是一致的。如果颜白不对张禄出手,戚寒衣也不会轻易放过张禄。现在颜白既然代劳了,他也不介意暗中帮一把。
戚寒衣做完这些,就回了住处。
苏溯穿梭车玩得上瘾,一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才肯回家。
我回来啦!他直奔餐厅,戚寒衣正在吃午饭。他换了身线条感没有那么锋利的居家服,但坐姿依然端正得像是在参加皇家宴会。
他吃饭动作优雅,速度却并不慢,苏溯来时,他碗里的米饭已经见底。他只吃了面前的几样炒菜,桌上还留了满满一桌子饭菜没有动,都是给苏溯准备的。
好棒,都是我爱吃的!苏溯像是忘了先前的不愉快,高兴地搓搓手,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穿梭车真的太好玩了,管家伯伯还带我去市外兜了一圈,我第一次见到地上的群山,有一条路好陡峭啊,从山峰之上向下俯冲,我感觉自己飞起来了。我们还钻了山洞,出口的位置有一座瀑布,水流哗啦啦地冲下来,竟然还有彩虹
青年兴高彩烈地说着坐穿梭车的经历,脸上的笑意比彩虹更加耀眼。
戚寒衣却垂下眼帘,像是没有听见苏溯的话,安静地吃完自己的食物,放下碗筷。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啊?苏溯话说到一半,听众却跑了,他脸上笑意不见,眼里露出显而易见的失落,嘴里倒是乖乖应着:那你忙。
戚寒衣其实并不忙。现在是休战期,他又在休假,每日需要他处理的事情不多,以他的效率,饭前就全部处理完了。
戚寒衣打开一场难度最高的枪械训练。操纵机甲迎上蜂拥而来的虫族。
子弹爆裂的音效填满混乱的思维。数不清的训练场次,让戚寒衣的操作几乎成为一种本能。机甲灵巧地在虫族的围攻下躲闪,攻击,每一次进攻都正好切碎一个虫族的控制神经。
但戚寒衣的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偏离了战斗。
戚寒衣面对过很多难缠的人,心机深沉的,性格霸道的,权势滔天的。偏偏却对一直心无城府,甚至显得有些憨傻的人鱼束手无策。
他绝不肯承认自己是对一只人鱼动心了,但是却没法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因为对方的出现而心跳加快,气血翻腾。
脑海里又闪过苏溯昨晚迷离的情态。戚寒衣罕见地打歪了一发子弹,虫族长满牙齿的尖嘴咬中了他的腹部。机甲轻度损坏。
戚寒衣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这么低级的失误,他分心了。
退出战斗,戚寒衣洗了个澡,坐在窗边点燃了一只烟,思索着事情是如何一步步超出自己的掌控。
他原本准备退婚,但看到苏溯后却改变了主意。
毕竟直接退婚等于是和爷爷对着干,那样的局面并不是他想看到的。退而求其次地让苏溯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苏溯很听话,只要给吃的,就愿意配合自己。平日就待在自己的池子里,不乱问,不乱看,也不吵不闹。自己就当是养了条会说话的鲨鱼,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问题是出现在苏溯变成了人吗?但这实际上也是自己所期望的。他需要一个能带出门的人鱼,好在宴会上应付爷爷的检查,苏溯变身的时机恰到好处,非但不算惹麻烦,反而是在帮忙。
那是因为苏溯昨晚的举动吗?可他吃药又非自愿,说起来还是自己的疏失导致的事故。
他能怪苏溯什么呢?怪他生得太好看,又总是在无意间撩拨自己?
如果这也能算成罪过,那苏溯确实罪大恶极。
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戚寒衣的思绪,罪魁祸首从门外探过头来:我可以进来么?
戚寒衣轻轻吐了口气,烟雾飘散,掩盖住他脸上的神情:进来吧,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苏溯盯着戚寒衣,感觉这个模样的他有些陌生。
在苏溯的印象里,戚寒衣一直是一个目标明确,严谨自律的人,而眼前的青年微微依靠在窗台上,修长的手指夹着根烟,站姿放松,眼睛漫不经心地望着远处,眉心蹙着,稍显得有些苦恼。
只是这神情一闪即逝,在看到自己的同时,他已经恢复了平时冷漠自持的样子。
苏溯刚刚在吃饭的时候想了很久。他觉得戚寒衣虽然说自己讨厌人鱼,但他实际上对自己并不坏。苏溯想弄清楚戚寒衣到底因为什么讨厌人鱼,他期待戚寒衣能和颜白说的不一样,但就算一样也好,他总得弄个明白。
戚寒衣熄了烟,推开窗,让风驱散自己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