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手上有细菌。孙谚识抓住朗颂的手腕,你先上楼洗个澡,等会儿下来的时候去我房间把药箱拿上。
不是要吃馄饨吗?
孙谚识回答:你去洗澡吧,我来煮就行。
朗颂垂眼看了自己一身的泥灰,没再反驳,但他不太信任孙谚识的手艺,抿了抿嘴道:你先去把水烧上,我洗完澡再来煮。
孙谚识也挺怕自己把好好的馄饨给糟蹋了,他挑挑眉笑道:行,听你的。
不到十分钟,朗颂洗完澡下了楼。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他站在灶台边下馄饨,孙谚识就拿根沾了药水的棉签在他脸上戳啊戳。
不用擦药,朗颂无奈一笑,再晚两分钟下楼,伤口就该愈合了。
孙谚识听了也闷声笑,他擦好药收回手,说道:擦点药放心一点,这么俊的脸可别再留疤了。
在听到这么俊的脸这句话时,朗颂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不自然地垂下眼轻轻点了下头。
孙谚识的视线一直在燃气灶上那锅热气腾腾的馄饨上面,完全没有注意到朗颂的异样。
馄饨煮好,两人摆开小餐桌头对着头吃夜宵。
孙谚识饿坏也累坏了,闷不吭声埋头吃,只想赶紧吃完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现在他还在吃治疗戒断反应的药,靠着药物作用倒是能睡个好觉,他不清楚药停了是不是又会像之前那样整夜整夜的失眠,所以想趁着这段时间拼命睡、使劲睡。
朗颂并不怎么饿,给自己盛得少,他吃完最后一只小馄饨,抬头道:明天我休息,早上我送月月去上学,你早上多睡会儿。
孙谚识没有反对的道理,他挺想明早睡个懒觉。这一周以来虽然只是负责接送朗月,也让他深切体会到了养孩子的不易。他不禁开始考虑以后,要是朗月上了小学,除了接送上下学,是不是还要辅导作业?
翌日上午,孙谚识得知了虎虎被人绑走的缘由,还是花婶特意上门来告诉他的。
虎虎爸爸是公司采购部经理,中年男人是他部门的职员,在职期间收受他司的贿赂进行违规操作,因此被公司辞退。中年男人受贿的事在业内传来,两三个月没能找到工作,因此记恨上了虎虎的爸爸。
他想绑架虎虎进行威胁敲诈,于是多次踩点后连续两天在蓝楹巷徘徊。昨天虎虎一个人跑进巷子里玩被他抓住了机会。他以找人迷路为由,让虎虎给他带路,虎虎本就是个自来熟,见有人找他帮忙便满口答应。
那人让虎虎带着他在蓝楹巷逛了许久,才哄骗虎虎走去文华街。虎虎机敏警觉,很快意识到了危险,便用饿了、累了等理由耍小脾气拖延时间,幸好后来果然等到孙谚识。
花婶说完,捋了捋鬓边的碎发,说道:小孙呐,昨天真是多亏了你。
孙谚识不敢揽功,笑了笑随意道:多亏了大家。
花婶动动嘴唇欲言又止,一肚子话憋在肚子里又不知从何说起,她见孙谚识撑着额头一脸疲惫的模样,便讪讪地走了。
孙谚识其实是装出来的,见花婶一走,便恢复了正常。这两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老街坊对他视而不见、冷言冷语,像花婶这样突然转变态度,令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谁知花婶前脚刚走,丁婶却又上了门。
起初孙谚识捧着手机低头玩游戏,并未发现门口有人,等一局游戏结束抬起头来才发现门帘外人影晃动。隔着塑料门帘,他看不清楚外边是谁,只能看到是个瘦小的女性,而且一直在门口徘徊并不进来。
怎么回事?
孙谚识起身走到门口,掀开了门帘。
丁婶正攥着手踌躇不定,门帘陡然掀开将她吓了一跳,踉跄一下险些跌倒。
孙谚识扶住了她,不解道:丁婶,有事?
哎,对对,丁婶干笑一声,有事有事。
孙谚识心想可能是为了答谢昨晚的事,于是侧身让出了门,说道:那您进来说吧。
好,好。
丁婶局促不安地进了门,孙谚识给她拿了把椅子,又给她拿了瓶水。他也不吭声,等着丁婶先开口。
如孙谚识所料,丁婶确实是来感谢昨晚他帮忙找到虎虎的事。
昨晚换成任何一个小孩,孙谚识都不会坐视不理,他不觉得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地上门感谢,但为了让丁婶心安一些,他安生收下了谢意,客客气气应了几句。
谁知丁婶千恩万谢之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孙谚识只得耐心等着对方的后话。
经历了昨晚的大悲大喜,丁婶的眼睛现在还是肿的。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又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而后才下了某种决心似的,说道:小孙呐,之前你说想在我家店门口摆一块立式广告牌,你那牌子还在家吗,我现在给拿过去摆上吧?
话音落下,丁婶立马窘迫地垂眼看地面,不敢和孙谚识有哪怕一秒的对视。无他,因为她嘴里的之前已经是两年前事了,现在再来提这事甭提有多难堪了。原本她想带些礼品上门道谢,但料想孙谚识肯定不会收,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带,只带着一桩让她耿耿于怀了两年的旧事上了门。
孙谚识愣住了,拧眉良久才恍然想起丁婶说的广告牌是怎么回事。
两年多前,办完了他妈的丧事之后,他爸就立马搬了出去,把所有和他妈有关的东西都带走了,什么念想都没有给他留下。唯一没搬走的就是厨房的一些旧厨具和店里面他妈擦拭了无数次、抚摸过无数次的货架。
看着货架上码得整整齐齐的货品,他的眼前总会浮现出他妈细心整理的画面。这个小店,是他妈妈小半辈子的生活缩影。
那时的他想,至少要好好地守住这家店,不能败在了自己的手里。
当时,他是想好好经营起这家小店的。
蓝楹巷已经没落,藏在深巷中的小店鲜少有人知晓,于是他厚着脸皮找到了丁叔。他告诉丁叔,说想在他们家店门口放一块立式广告牌,给过往的行人指指小店的方位。
丁叔横眉竖目啪的一声将桌子拍的震天响,怒道:你妈都没了,你惺惺作态给谁看!
此后,这事便不了了之,孙谚识也早就将自己当初的决心遗忘在了时间洪流里。如今丁婶乍然提起,他又清晰地回忆起来。
丁婶见孙谚识不吭声,一脸尴尬地道:当初老丁在气头上,说话不太好听,后来我每每想起来,心里就不得劲,几次三番都想来找你,但是又拉不下老脸来
孙谚识不愿让长辈为难,淡淡一笑道:您不提我都忘了,广告牌我还没找人定做呢,等做好了,我再拿去可以吗?
丁婶忙不迭点头:行行,都可以。
孙谚识想了想又说:以后我每个月给您五百块钱,就当做广告位的租赁费用。
丁婶连连摆手:不要钱不要钱,这怎么好意思收钱,千万不要给。
孙谚识无奈地笑笑,又拖着下巴思忖两秒:那这样吧,您那店里每个月油盐酱醋什么的要用掉不少吧,以后我进货的时候帮您一起把这些给定了,肯定比您在外边订货的价格要便宜一些。
丁婶饺子店每个月要用掉不少调味品,但他们那店里地方小,存不了什么货,况且这些东西保质期都不长,根本不敢多定。
孙谚识这个建议很好的解决了丁婶一直以来的隐忧,她面上一喜,肿胀的双眼立时眯成了一条缝:这可解决了我的大麻烦了,那就劳烦你了。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