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没白救这小孩一命。
小孩手碰上女子的衣裳,才发现上面粘稠一片,双手颤抖起来。
原来女子方才打斗前已身负重伤,只是玄色遮盖住了所有的血迹,加上一路惨遭追杀,饥饿难耐,身体早已亏空。
小孩赶紧拔开水壶的盖子,沿着女子的唇角一口一口地灌水。
小孩吓的哭起来:姐姐你不能死,我并不知所在何地,更不知以后如何活下去,余生别无所求,只求有个亲人。
好不容易在乱世中相遇,怎么能离去?
女子呼吸微弱,提不起任何力气,艰难地说:水是不够的,我已经三日未曾进食了,本就是将死之人,不要浪费了。
她又自嘲一笑:我并未救你,我只是在救自己,帮你只是顺手罢了,算是积点阴德,算不上对你好,傻小孩。
傻小孩果然很傻,不仅没停下喂水的动作,毫不吝啬的给她喝。
还天真地劝她:姐姐你不会死的,我经常被父亲关在柴房,两三天滴水不沾,现在还活着。
说着小孩拉开衣袖子,费劲儿掏了几下,竟然掏出不少小麦,在女子震惊的目光下,喂她吃了下去。
人算不如天算,女子本自己以为要死了,可上天偏偏在临时前拉了她一把。
吃完了一小捧小麦,她休息了半个时辰,逐渐恢复了星微体力。
带着小孩,咬牙冲出了渺无人烟的荒芜之地。
回到营地后,小孩意外地看着跪了满地俯首称臣的女兵,震惊地瞪大了眼。
原来女子竟是天下鼎鼎有名的起义军首领
蓝初。
当晚蓝初同样用小麦款待了小孩,小孩终于吃上了顿饱饭,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小孩不愿说自己身世,蓝初也不为难,笑着直接给取了新的:逃跑也不忘了装点小麦在兜里,以后便改名为麦兜好了。
小孩洗干净了脸,惊人的长相蓝初看几次还是会很惊艳。
他眼睛明亮,小鸡琢米似的点了点头:好,我以后叫麦兜。
蓝初往他碗里夹了个饼,问:小麦兜,你当真只愿活着,别无所求?
小孩咀嚼着食物,闻言愣了愣,慢吞吞放下了饼。
别紧张。蓝初摸了摸小孩脑袋,笑着说:如果是,我给你找个好人家,去没有战乱的地方,好好活着就好。
小麦兜以为自己又要被抛弃,眼里染上雾气:姐姐,你是不要我了?
麦兜。蓝初无奈地看着他,叹了口气说:这天下女子地位低下,如果所有人都不懂得反抗,甘愿沦为蝼蚁,何时能争取到平等二字?你若跟着我,便过不上安生日子。
可,姐姐,小麦兜蹙着眉,很严肃地纠正道:我分明是男子。
虽然蓝初很快掩盖住惊讶的表情,小麦兜还是清楚地看见了。
他耸拉着脑袋,难过道:不是只有女孩子才会被欺负的,我长成这副样子,在南靖,父亲为了讨好别人,把我卖给士兵,他们不会因为我是男子就停下对我的侮辱。
他本不想提及过去,可又不得不提。
帐篷里的烛光忽明忽暗,小麦兜眸光黯淡了下,喉咙发紧:所以姐姐
他顿了顿说:不仅仅是男女不平等,弱小的人在世上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畜牲!蓝初一拍桌子,血液里压制不住戾气,逼得双眼猩红。
这孩子不过十一二岁,那些人怎的忍心?
小麦兜反过来安慰蓝初:姐姐不必生气,过去的都过去了,我既然逃了出来,自然不会再回想,你不必生气。
蓝初活了二十年,打了五年的仗,见过各种不堪。
她当然知道麦兜的经历肯定比他描述的艰难许多,因为男子若是卖给士兵,受到的折磨回比女子还惨。
更何况还是这般长相
壑北战事多,但麟江以内的区域已经打了下来,往内的百姓早已摒弃了原来的思想,不会欺负弱者。
蓝初看向他的目光一片柔和,带着疼惜:明日我找人送你离开,往后的日子,照顾好自己。
不料麦兜突然下跪,拱手道:在认识姐姐之前,麦兜的确打算苟且偷生,可现在,麦兜改变了想法。
他一片赤城,抬眸向蓝初许诺:麦兜愿意在以后的日子里,和姐姐并肩作战,成为姐姐的刀剑,还世间弱者一个和平。
第30章暗示
记忆停留在最后一战,蓝初花了整整十年时间带领士兵打到了南靖,只差攻城便可一统天下。
当时南靖的皇族岌岌可危,重金悬赏雇的杀手不尽其数,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取她性命。
因为蓝初太强了,强到让他们惧怕。
他们曾经看不起的一介女流,如今深得民心,曾几何时那些为非作歹之人只听她名字便闻风丧胆。
眼看城门即将守不住,南靖将领也是当朝太子张剑苟延残喘之际要求蓝初只身一人前往城门,否则杀光城中所有妇女儿童,留下一座空城。
如此丧尽天良之举,让百姓心凉,城中人心惶惶,牢里的妇女皆心如死灰。
可谁都没想到,翌日凌晨太阳还未升起,城门外一道空荡的声音传入所有人耳朵。
那声音掷地有声:壑北蓝某前来赴约,还望太子殿下履行承诺,立刻放人。
城墙后方,守门的士兵睡意一骨碌消散,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蓝初来了?
如此明显的陷阱真的有人上赶着往下跳?
可论这天下敢单枪匹马前去敌军阵营还说话不卑不亢的,恐怕也只有蓝初一人。
小兵们拿起兵器去通报,脚步声阵乱。寒风刺骨,旗帜在空中摇晃,上面绣的五爪巨龙面目狰狞。
鼓声四起,尖锐的声音刺入耳边,张剑从睡梦中惊醒,正要发怒,听见外面有人道:报!壑北首领蓝初抵达城门外!
床榻子上,伺候的美人躲在幔帐内娇喘一声,表达不满。
张剑一头散发,摸了摸美人脸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蓝初啊蓝初,果然还是入不了眼的女流之辈,不过是城中妇女儿童的百条性命就把你轻轻松松骗了过来。
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一旁早有侍女准备了脸盆,衣服也在香薰下放了一宿,张剑摆摆手让她们先退下,把侍卫招进来。
他穿上鞋子走到屏风后边,背着手道:蓝初足智多谋,武功了得,当下斗胆前来赴死,是杀了她最好的好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比起蓝初,南靖的人都更怕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子,稍不慎说错了话,可不是处死这么简单。
侍卫连忙下跪:还请太子明示!
张剑瞥了他一眼,径自走到红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水饮了一口。
传下去!张剑放下茶杯,唇边弧度一收:谁若是能取蓝初项上人头,赏金万两。
不一会儿,瞭望台早已暗中守着的黑衣人接到命令后便开始顺着声音寻找蓝初的身影。
可任凭看往所有可以藏身的角落,也迟迟不见蓝初一根头发。
之后城楼下没再有任何风声。
壑北首领又不蠢,怎可能任人宰割,这场斗心,蓝初虽看上去出于劣势,可最后谁输谁赢还真的说不定。
耗了半柱香的时间,张剑显然是沉不住气了。
他站在城墙上,面色不太好看:看来蓝将军记性不是很好,我要的是你出现,不是你的声音出现,躲躲藏藏可不是你的风格。
话音落下,四处寂静一片。
过了半晌,依旧没等到回话,张剑脸色愈发难看。
他堂堂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时受过这般委屈。
正当士兵吓得半死,以为通报错了消息时,不知在何处的蓝初才缓缓开口:太子殿下恐怕是在说笑话。她用内力说话,根本辨不出方向:我一现身等着我的便是空中飞箭,岂不是上赶着送死?
张剑噎住,神色徒然凉了来,他盯着空无一人的空地,目光阴鹜。
蓝初语气不容商量:你们先放人,等百姓跑出城门百米之外,我自会出现。
张剑唇角微微勾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本太子为何要信你?说着,在暗处比划了手势,示意弓箭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