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仍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显然没洗漱。

不过，令人注目的是，餐桌上的蛋糕和酒。

他左手边放着一杯酒，右手拿着叉子，仿若是品尝美味佳肴，缓缓地吃盘子上的那块蛋糕，面上隐约捕捉到一丝满足。

明明这个男人，她已经认识十一年，目睹此情此景，心湖似是被人扔下一块小石子，怪异地溅起涟漪。

是因为他今天特意给她过生日，送她去医院检查的缘故吗？

男人大概没料到她来餐厅，定睛注视她片刻，问：怎么还不睡觉？

是夜太深，她迟迟没睡觉，听力出错了吗？

她从男人这一句话中，听出温柔。

简知夏咬了咬下唇：我来拿东西。

为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她快速拿起自己的三份生日礼物，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注意到郁金香躺在椅子上，顺手把它也拿走。

女孩匆匆地来，匆匆地离开，如同过去的一段时间，看见他就立即躲避，祈川紧捏杯子，一口喝光杯中的红酒。

香醇微涩的味道，久久在他口中不离去。

扫视眼前的蛋糕，他扯了扯唇角，继续用叉子吃。

蛋糕是早早预定的，礼物也是早早买好的其中一份，不应该是今晚初次陪她过生日，而是应该在她迈入十八周岁的那个晚上，七年前的夏天。

***

雨季到来，北城三天两头地下大雨。

今晚，外面电闪雷鸣，似要将夜空撕裂。

简知夏观察一会雨有多大，视线移回到电视机屏幕上。

电视机播放什么内容，她是看不清的，因为有个男人刚在她旁边坐下。

男人不说话，自顾自地挪了挪水果篮在茶几上的位置，而后从中拿起一颗桔子，速度极慢地剥皮，也不抬眸看电视。

霎时，简知夏眼中冒出问号，全是对自己的不解。

连续几天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吃完晚饭，没有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呆着，倒是坐在客厅看电视。

明明她房间有电视机和沙发，她若是不想躺床上看电视，可以在沙发坐着看。

并且，她一在客厅看电视，祈川也会坐在电视机前，弄得她有些疑惑。

他们在家的交集不多，呆在一起的时间长短，取决于她吃饭要花多久，吃几顿饭，若是她吃两顿饭，以正常速度吃饭，她一天最多和祈川相处一个小时，根本不知道祈川晚上做些什么。

他每天晚上都会在客厅看电视吗？

他房间没有电视机吗？

他对于她用电视机播放什么，从来没意见。

虽然她看的是经典电影和财经新闻，但是他不觉得无聊吗？

他不做点别的事情吗？

将要发呆之际，一只剥得干干净净的桔子递向她，简知夏什么都不想，接过桔子，一瓣一瓣地剥来吃。

吃了几瓣后，她看见祈川满是嫌弃地拿起水果篮放着的葡萄。

葡萄没洗干净，我拿去重新洗。

注视祈川离去的身影，她眼中的问号愈发增多。

她这几天估计是得了失心疯，才会天天在客厅看电视。

他下班后的时间，不会真的每晚看电视吧？

怎么想，都不科学。

看见祈川回来，简知夏想问他最近是否很闲。

想一想，她前几天第一次在客厅看电视，他好像挺惊讶的。

说不定在他眼中，她天天看电视，他也认为她很奇怪。

吃完桔子，她伸手去拿葡萄，顺带打量几眼他：你下班后是喜欢看电视吗？

祈川把葡萄放到离女孩最近的位置：偶尔看。

葡萄香甜十足，简知夏不紧不慢地吃第二颗：你要不要换个频道？

你不看了吗？

看。简知夏咽下口中的葡萄，一直看我想看的频道，不一定是你喜欢看的频道，我有点不好意思。

祈川拿过女孩递来的遥控器，将电视机调到中央台看新闻。

两个人呆在一起看电视，这种场景在上个月端午节发生过的，简知夏记得那天自己完全无心看电视，惦记着大雨快点停。

不然，她和祈川睡不下一个房间。

今天和那天似曾相识，情况并非一模一样，这个屋檐下没有第三个人，她用不着担心没地方睡。

只是，她居然蛮喜欢和祈川这样单独相处。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难道是上个月30号晚上，也就是她生日的当晚，他对她极其友善，他们的关系不知不觉地拉近了吗？

他们从可以吃喝玩乐的朋友，升级成往好朋友的方向发展？

以致于，她放着自己的房间不呆，特意出来客厅呆着，和他多相处一会？

如果她不出来客厅，吃完饭就把自己关在房间，她想遇到祈川，肯定是第二天才能遇到，她这几天竟下意识地不想那么做。

和以前只想在房间呆到天荒地老的想法很割裂，她当前想说服自己，她这么做，和祈川是关系变好的趋势，没有别的原因，却又觉得他们不像要变成好朋友，没有哪对异性好朋友像他们如此。

思绪乱了，她吃进口的葡萄是越来越多。

饭后水果不宜过多，简知夏将手中没吃完的葡萄，放回到水果篮，

一个坐姿固定久了，她想换成半躺的姿势，擦干净双手，然后用怀中的抱枕碰了碰祈川：你坐另外一张沙发上，这张沙发我要躺着。

嗯。祈川立刻到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空间腾出来，简知夏身体半倾，倒在几个抱枕上。

她一改变姿势，导致身体侧面对着电视机，不能正面看电视。

不转动脑袋的情况下，祈川从头到脚都在她的视线范围。

电视台在播报不是很吸引人的社会新闻，她懒得扭头去看，用耳朵去听，抱紧怀中的枕头。

祈川看新闻看得似乎也不认真，不时地扫她一眼。

本来没什么的，她忽地意识到自己半躺的姿势，过于放松，样子不太好看，恢复成端正的坐姿。

然而，没端正多久，她就懒洋洋地靠在沙发的背上。

家是舒适放松的地方，没必要像在外面时刻地保持仪态，反正她和祈川住了两个多月，比以前熟悉很多，她也没衣衫不整，姿势不雅，顶多是透露出自己爱躺着的缺点。

糖分摄入量过多，人会容易口渴，新闻快要看完时，她口渴了。

不想动弹，偏偏不得不动弹，她想去厨房倒一杯冰水喝。

结果她刚站起来，祈川也跟着站起来。

他还问：你要回房间吗？

她摇摇头：我是口渴，想去厨房倒杯冰水。

祈川道：我也渴，你等着，我去拿。

目送祈川去厨房，简知夏略感怪异。

两分钟后，祈川端着两杯水回到客厅，将她指定的冰水，交到她的手中。

物体交接，又是小容量的物体，对方一个不注意，会造成双方有肢体接触，简知夏握住杯子时，碰到祈川的指尖。

这种肢体接触是小意思，她如今能不当回事。

喝下几口水，见到祈川没有喝他的那杯水，他又坐回到她身旁的位置，她大脑当机几秒钟。

是她以前和祈川接触太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