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烯应年轻时算是壹京出了名的翘公子哥,长相好、性格好、就连接手家族之后也将华御打理的井井有条。
他有个一直喜欢的女孩,是沪上的名媛小姐,两人可谓门当户对。
徐烯应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摘给明静,他满怀着所有爱意筹备两人的盛世婚礼,势要让所有人羡慕她。
大约是上天觉得他的人生太过顺遂,偏要与他开个玩笑。
于是他深爱多年的人,恨不得捧着护着的人,在婚礼上,当着彼此所有的亲朋好友,无情的转身离去。
大约便是从那时徐烯应的心累了,他讨厌见到人,讨厌别人的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半刻。
我为了徐家,为了华御多熬了二十多年,一直等你长大我才放手,我是真的想休息。你也不要怪我自私,毕竟我这一辈子就这一件事遂了自己的心愿。
徐之也冷笑出声,那既然那么不愿意,当初为什么娶我母亲过门。
既然娶了为什么又无法释怀从前过往,让整个徐家陪着他们一起受折磨。
徐烯应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他眼中没有丝毫人类的感情,我以为你生长在这样的家族里早已明白身不由己这个词,云端适合做徐家的女主人。
不是因为多么喜欢或者多么爱她,只因为她是壹京云氏的女儿。
徐之也,你只是很幸运,娶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而已。徐烯应淡漠说道,语气透满了嘲讽。
也是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徐之也。
他眼眶内布满猩红血丝,周身冷的连空气都要结上一层冰,当初是你求着我,我才去见得明芽。你根本就知道明芽嫁进来会受无数的委屈和冷眼,你还是摸准了我的脾气,然后眼看着明家人痛不欲生。
论起报复,他徐烯应才是高手。
他站在暗处,装着大情圣,将所有人捏在他手心。
明静踩碎的是我的骄傲,在她嫁给那个戏子时,我就知道明家会有今天的下场。他要做那个不动声色的猎人,以零伤亡看着仇人痛不欲生。
徐之也看着眼前无比熟悉又陌生的人,就连他都被徐烯应这么多年的假深情欺骗。
所有人都以为他爱明静,但其实他只是爱自己树立起的好男人形象。
徐烯应,你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你也不值得任何人为你付出。你自私的令人鄙夷,你无论是作为丈夫、父亲还是华御的董事长,都无比失败。徐之也咬着牙说出这段话,这也是他从小便想对徐烯应说的话。
从徐家再出来,徐之也将车停在半山腰。
车窗半降,他叼着一支烟吞云吐雾。
烟雾缭绕中,他却看清了这个世界。
半月后。
明芽出院,徐之也没有将她接回徐家,而是先住到了华御顶层的私人套房内。
他虽然嘴上说着为了方便照顾她,但其实明芽明了,他在筹备脱离出徐家。
从前徐家没有分家另住的先例,但他却无法再经历一次明芽深陷任何危险。
那种锥心的痛,比他躺在病床上还要无法承受。
是夜,明芽躺在床上,徐之也正在为她调试复健按摩椅。
昏暗灯光下,他比白天要温柔许多。
因为刚刚洗过澡,徐之也的头发只是吹了半干,毛茸茸的像只长毛狗趴在他头顶,丝绸的睡衣也比西装更显人温和。
明芽掀开被子,赤脚下床,从后背抱住他。
她的小脸红彤彤的,隔着稀薄的面料,轻而易举灼烫起徐之也的肌肤。
地上凉。徐之也停下手里的动作,握住环抱在他胸前的手。
明芽撒着娇,我困了。
自醒来,她也更加黏人,一刻不愿意离开徐之也。
有些伤痛经历了,便不是那么好愈合的。
徐之也轻声叹息,转身将人打横抱起。
好,睡觉。
两人陷入柔软的床榻之内,明芽又往徐之也胸膛中钻了钻。
我听陈朝说,你后天又要去外地出差。明芽强迫自己闭着眼睛,尽量保持平和的心情与他说话。
徐之也轻拍明芽后背,是要去粤市三四天。
明芽鼻尖开始泛酸,我不想你走。
她有很多话想说,比如我害怕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我想一直窝在你的怀里。
如果可以,我想变成一只只有手掌大的小猫,被你揣在口袋中。
徐之也抱她更紧,轻吻她额头,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我会带着你出差。
明芽有些惊喜,带我一起?
嗯,这次就是去签一个合同,并不是特别要紧的工作。结束了,我想带你去散散心。自她嫁到徐家,便一直闷在那个小院子里。
明芽鼻息间萦绕着徐之也身上的香气,淡淡的,十分清爽的茶味。
谢谢你,老公。愿意陪着她。
徐之也用下颌蹭了蹭她发顶,是我要谢谢你,那么坚强,没有丢下我一个人。
自祖祭后,徐烯应出面解决了华御信誉危机,之后便移民国外。
而云端也变得神志时常混乱,现如今偌大的徐宅只剩下她一个人。
可怜柿青到现在还没醒来,全靠着药物和仪器维系生命。
我也要谢谢你呀。明芽捧着徐之也的脸,她眼睛亮晶晶,像是藏了一整个星空,你帮了明家。
明家凭着华商那块地成功与政/府达成合作协议,从前所有的危机都得以瓦解,此后百年,明家都会稳坐沪上商圈第一把交椅。
其实,起初我的想法是让你脱离出明家,做徐家的女主人,做我的妻子。他会保护她,但想来太自私,你也不会放任明家不管不顾。
徐之也不想给明芽任何胡思乱想的机会,与其让你在惶惶不安中度日,我更想给你无限底气和安全感。
她会先是明芽,再是他徐之也的妻子。
未来,我会对你更好,好让你舍不得离开我。
但如果有天你想自由生活,也不用怕。我会把所有都给你,只要你过得好。
明芽鼻尖与心脏是说不出的酸痛,瞧着徐之也的样子更是心疼的紧。
她伸出手捂住徐之也嘴巴,喉间哽咽道:我才不要离开你,为了你,我可是受了很多苦,我要一辈子跟紧你,让你照顾我。
徐之也藏了许久的情绪再也克制不住,他将头埋进明芽怀中,呜咽哭起来。
明芽,你知道的,是我离不开你,是我徐之也离不开你,是我需要你。
她就是他的另外半条命,他余生全部的欢愉。
医院内,徐柿青终于睁开眼睛。
窗外的天空漆黑一片,连半颗星星都没有。
墙上的挂钟显示是凌晨三点,而周遭静的也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脏跳动声音。
昏迷的这月余里,她被困在梦境中。
她一遍一遍循环着人生,从她出生记事起。
可醒来后,只有关于两个人的事情是清晰的。
第一个便是她从小到大的爱,反反复复,时至今日。
从前她说过很多次不会再喜欢宋意远,可她知道那都是假话,她还是随时会心软,只要宋意远稍微一哄,她就会原谅他。
可现在她终于看清了,那些自我感到,自丽嘉以为是的爱。
不过是她爱而不得的不甘心,是她年少时可遇不可求的偏执。
那些夹杂着不甘心、不服输的委屈,便那样犹犹豫豫,潮涨潮落,始终萦绕在她心口。
她现在不想再执着了,她也想感受真正的爱。
不再是分食的一包巧克力,她要泰坦尼克号沉没时,最后的一块甲板。
于是,那个身穿迷彩作战服的男人便愈加清晰。
他总是笑着,故意叫她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