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燃,你会希望因为曾经受过伤便要本王特殊对待吗?因为你腿上的残疾,希望本王处处照顾你,安排最轻松的任务给你吗?”
薛燃对霍钰行了个军礼,朗声道:“末将不愿!末将愿与营中的将士一同训练,不必受到任何优待。”
他走到薛雁的跟前,“多谢妹妹关心,但我不想因为自己身患残疾便得到他人的同情,不想一辈子碌碌无为,活的像一具行尸走肉。我只是身残了,但心还未残,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便要为自己拼一拼。妹妹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才觉得我前二十八年都白活了,入军营的这一年我才觉得自己的人生活出了意义,活出了价值。”
“妹妹不是曾说过吗?当大侠不一定是拿一把剑四处闯荡,耍几套花拳绣腿,劫几个为富不仁的富户便是行侠仗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是为天下的百姓免于战乱之苦,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道,而我已经找到自己想要选择的道。”
薛雁听了觉得心中动容,比起当初那个不靠谱的愣头青,薛燃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一番话令她感触颇深,热血沸腾。
突然,轰隆隆几声雷响,紧接着天空电闪雷鸣,暴雨倾盆,似瓢泼一般。
暴雨冲刷着薛燃的盔甲,冲刷着他俊朗的侧脸,大哥瘦了不少,脸上棱角分明,却双眸炯炯,眸底透着光。
见他走上了练武场,立于台上与张副将较量武艺,被摔进了泥水中,弄得满身脏污,他们却笑得恣意,笑得洒脱。
薛雁突然就明白了,明白了营中将士有他们的信仰,有他们真正在乎想要守护的人。
她刚要出去,却被霍钰一把抓住手腕,拉了回来,“别生气。”
“我没生气,是我僭越了,王爷的手下都是精兵良将,王爷自有一套训练他们的法子。不过,王爷承认自己也迁怒了他们吗?还深夜借酒消愁,还有那些将士根本就不是摔伤的,是被王爷揍的,对吗?”
霍钰笑道:“当真什么都瞒不过你。但本王并未借酒消愁,也没有深夜喝闷酒,那一大堆空酒坛子,是华裳的杰作。”
那日他让华裳试穿嫁衣,华裳不愿意,领了军棍便摔帐离去,那满地的空酒坛子是华裳发疯,半夜喝得大醉。
这些人为了让薛雁多来军营,竟然随口编造这些离谱的情节,
“本王带兵打仗之时,从来都是滴酒不沾。”
薛雁显然不肯相信。
霍钰一把将薛雁推到镜子前,“过来,先试试看这些嫁衣。”
薛雁却不肯,这几日她因为霍钰不理睬而心中有气,“这些嫁衣不是王爷为华裳娘子准备的吗?我若是记得没错,王爷那天也让华裳娘子去试穿了嫁衣。”
“华裳是本王的手下,这些年一直替本王打理锦绣坊的生意,再说本王又不想娶她,让她试什么嫁衣!这些嫁衣一直都是为你准备的,从琼林宴之后便为你备着的,这些嫁衣也是你的尺寸。”
华裳身材又高又瘦,足足比她高了半个头,她自然知道那些嫁衣不是华裳的尺寸,只是不想轻易便答应了他,不想轻易让他如愿。
突然,霍钰单膝跪地,跪在了薛雁的面前,“本王想娶你为妻,本王一直要娶之人也只有你。倘若上元夜那日你去见了本王,那个晚上,本王便会让你试穿这些嫁衣的。”
“其实那个夜晚,我本来要去的…”
霍钰起身,吻住了她的唇,“那些都不重要了。本王只知道,当时本王气你不来,但本王又庆幸你没来,比起你不来,本王更怕你出事。而至于上元夜的灯会,往后的每一年灯会,本王都会陪你和孩子一起去看。”
薛雁嗔怒道:“谁要为你生孩子!”
“本王年幼丧母,被父皇不喜,且至今仍是至今孤家寡人一个,王妃就体恤本王。”
霍钰弯曲她的双膝,薛雁抱在怀中,向床边走去。
薛雁惊讶道:“王爷要做什么?”
霍钰贴着她的耳廓,笑道:“试穿嫁衣,同王妃生个娃娃。”
他看向床上放着的十套嫁衣,笑道:“今夜,王妃便在床上换上这些嫁衣,同本王一一试过。”
*
在前往洛阳的船上,谢玄正立于船头悠然抚琴,萧炎却焦躁地在甲板上来回踱步。他知道谢玄在抚琴之时不喜被人打扰,便始不敢说一句话,耐心等着。
终于等到一曲罢。
萧炎道:“谢先生,你曾经许诺只要我们联手合作,你便承诺救出清泱,听说她被那个贱人折磨得瞎了一双眼睛,再等下去,只怕她便会被折磨致死的。谢先生,求你一定要想办法将她救出来啊!她已经不是柔妃了,在宫里无人能庇佑她,而燕帝却只当她是替身,可她如今没了眼睛,便再也不像那死去的长公主,大燕皇帝连唯一留下他的理由都没了。再耽搁下去,她会死的!”
几天前,韩世昭出征,月妃守卫皇城,月妃接受皇城巡防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慎刑司地牢。将那只饿了三日的鹰和清泱关在了一处。
待燕帝赶到之时,那只鹰已经生生啄瞎了清泱的一双眼睛。
可自从清泱没了那双酷似长公主的眼睛后,燕帝却一次都没来过了,再耽搁下去,她会被月妃折磨致死。
“别急。”谢玄轻轻地拨弄着琴弦,闭上眼睛,似在仔细地聆听,一根根地慢慢捻弄,试听琴弦发出的声音。
“世子稍安勿躁,先喝盏茶降降火。”
萧炎只差给谢玄跪下了,“都火烧眉毛了,还不急啊!”
谢玄反复拨弄着一根琴弦,觉得这音不够准,于是他又试了几次,才终于满意了,“就像这根弦,音不对,整首曲子便都毁了。进攻京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谢某做了万全的准备,但还得仰仗萧世子。敢问萧世子,贵国的援兵什么时候到?”
提起此事,萧世子更加焦躁不安,“应该就在这几日了。”
只听“铮”地一声响,只听那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萧炎赶紧捂住了耳朵。
谢玄将手按在琴弦上,止住了琴弦的颤动,又习惯性的在琴身雕刻的那个敏字上轻轻抚摸了几下。
“萧世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萧炎觉得头痛不已,“王上将领兵进攻大燕之事交给了王上的胞妹挞拔长忆。”
那挞拔长忆娇蛮任性,一条软鞭更是随意打人泄愤,谁的面子都不给,萧炎已经写了百余封飞鸽传书,可全都石沉大海,没有回音也就算了,可原本在十日前约定入幽州的北狄援兵,却迟迟未到。
可偏偏挞拔长忆的母亲萧太后为了扶持挞拔擢登上王位,为他挡箭,死在了那场宫变之中,挞拔擢对这个妹妹无有不依,以至于她的脾气也越来越骄纵。
谢玄冷声道:“你可知倘若没有援兵,中山王的四十万大军一但入京,若是被宁王截断了退路,便会一败涂地。”
萧炎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我亲自去一趟幽州,说服挞拔长忆带援兵入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