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云把羽毛和玉佩放在桌上，反问道：既然是神羽，换一根尾羽岂不是亏了？

丁春晓扬眉笑容带了几分神秘：咱俩一见如故，不必如此见外。再说运气这种事不能总借，借了就是要还的，

借运是旁门左道。顾廷云提醒道，会有什么后果少宗主不会不知道吧。

他的语气格外严肃，丁春晓吓了一跳，生怕自己说错一字就要被当成魔修砍了连忙摆手道：唉唉唉，我说笑的，这怎么可能是真的神鸟羽，只不过是个防御法器罢了。我就是是真的很喜欢雀儿，可你又不肯割爱，用这个跟你换一根尾羽总是可以的吧，这交易很公平。

听上去很合理。可若是接受，顾廷云要去哪里真的给他搞一根蓝尾雀的尾羽？但若是不接受，下次还会不会有这么巧的机会？他犹豫不决，最后用食指敲了敲桌子，决定试探他一下。雀儿换羽需要千年，少宗主能等吗？

丁春晓的笑容僵在脸上，干笑了两声回道：千年啊，也，也没关系，咱俩一见如故，这就算是见面礼了。说着又把羽毛和玉佩往他面前推了推。

这态度和一开始简直判若两人，顾廷云现在可以确定了，对方不是真的想要什么尾羽，而是以此为借口把白羽交到他手上，可是他之前并没有表露出对白羽感兴趣的样子，那么这又是为什么？

丁春晓见他如此犹豫，又拿出几张传讯符，煞有其事地道：等以后雀儿换羽了你可以给我传讯。

顾廷云决定收下，不管有什么问题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也不惧，于是佯装随意地收起了羽毛和玉佩，和他交换了传讯符。

事情进展得出奇地顺利。回去的路上顾廷云问阿翎：这算是他心甘情愿交给我的吗？

阿翎歪了歪头，算是吧。

他如今还是蓝尾雀的外形，纤细灵动又带着几分高贵，也难怪少宗主喜欢得不行。顾廷云却想起之前关于化形的话题，忍不住问他：阿翎，你会化形吗？

阿翎心不在焉地答道：会。

顾廷云心里想着师尊的样子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那就好，我家阿翎化形后一定是个美人，最好是像师尊一样。

他的小爪子猛地勾紧，怎、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像你师尊？

顾廷云憋着笑解释：我是说阿翎会像师尊一样好看，师尊在我心里是最好看的人，阿翎化形后要像他，这样你和他一样在我心里就都是最好看的人了。

别整天想些没用的，他尴尬得整只鸟瞬间成了粉色，把你的心思都给我放到正途去。说完也不打招呼就匆匆地跑了，跑的太急，连白羽也忘了拿。

男人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感叹，师尊真可爱啊。

回到院子里他拿出那根白羽细细打量，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根白色的应该也是师尊身上的，但为什么会有两种不用颜色？顾廷云疑惑，师尊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样想着他将金羽也拿出来，两根羽毛放在一起外观尺寸无一相似，用神识扫过，恍惚间似乎看到的什么东西在两根羽毛之间若隐若现，等他再仔细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顾廷云突然想起上次在通天木旁边打坐的情形，于是仿照当时的情形努力让自己的神识范围扩大，进入通天木的内部，沿着小小的树枝的纤维无限延伸。不知何时，他又进入了那种玄妙的状态，似清醒又似混沌，整个世界在他的神识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眼前有无数发光的丝线从通天木中飞散出来，有一根穿过他的身体正好与手中的金羽相连，再然后，他看见金羽上缠绕着丝线，他们仿佛被风吹拂着，毫无方向地在空中舞动，无限延伸向远方然后渐渐消散。不知何时，那些舞动的丝线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着，纷纷向着同一个方向指去，顾廷云的神识跟着延伸过去，然后在尽头也看见了一团没有归处的光线，他们和金羽上的丝线交缠又错开，似乎想融合却无力回天。

他陡然间福至心灵，那是楚霜君所在的方向。同一时刻，他仿佛接到了某种神谕，清楚地意识到必须将那些丝线合拢融合在一起，只有这样，师尊的冠羽才会修复。

当顾廷云明了这一切的瞬间天地间的威压似乎都笼罩了过来，压得他喘不过气甚至五脏错位筋骨分离，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告诫他，他想要做的事情是逆天不可为的，冠羽一旦断掉就不可再生，如同断掉的因果，不能接续。

然而顾廷云骨子里从不轻易认输，尤其是对于师尊的事情，他更不可能妥协。

就如他自己所说，他天生反骨，明知不可为他偏要为之，拼着燃烧生命的痛苦也要把那些丝线融合。

噗一口鲜血喷出，正好落在金羽上，他七窍流血神思恍惚整个人都仿佛要被那威压碾碎，但他还是不肯放弃。

住手！你在做什么？阿翎慌乱的声音传来，他飞到近前想夺下顾廷云手中的金羽，然而就在他碰到他的一瞬间，金羽化成了无数金色的光点。

那根据说除了特定火种什么都不能把它炼化的金色羽毛，宛如一个易碎品，就这么轻易地在两人面前化成点点星光，然后将阿翎小小的身躯包裹住。

阿翎失了声音，甚至无法反抗，任由光点涌入身体接着被托起，一瞬间空中光芒大盛。

顾廷云从威压中挣脱出来，刚回神就差点被眼前的光芒刺得失明。阿翎！他慌乱地伸手，却根本无法靠近这个光团。

这一切发生在几息之间，束手无策的感觉让顾廷云暗恨自己大意。

很快光芒散去，光晕中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身影，眼看他要从空中跌落，顾廷云连忙上前将他接在怀里。

两人齐齐摔倒在地，猛烈的撞击让顾廷云躺在地上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坏抱着纤细的少年，整个人都傻了。

师师

少年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眼中还有尚未化解的迷茫，他看起来十二三岁的样子，有一头银白色的长发，一双宛如血琉璃的眼睛，五官精致却并不是楚霜君的样子。

你怎么样？他抓住顾廷云的手腕问道，眼中担忧尽显。

是阿翎？顾廷云心跳加速，这张脸虽然没有师尊本来的样子惊艳却也让人过目不忘，想来应该是在抬头之前调整了容貌，只是因为时间仓促没有改变发色和瞳色。

所以这是师尊原本的发色和瞳色？顾廷云看着这双带着几分熟悉感觉的眼睛，惊喜又有些担忧。

阿翎，你真好看。

他一开口说话嘴里又无法控制地涌出鲜血，明明是惨兮兮的样子偏又用欠揍的语调说话，阿翎怒急攻心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道：闭嘴混账！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想死吗？

顾廷云却趁机抱住了他，见他如此有活力不由松了口气，笑道：我不想死，阿翎，我只想帮你。

你！他气得手抖，帮也不急于一时，你根本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知道。男人执拗地看着他，想把他如今的样子深深地印在心底，少年的面容显得年纪很小，虽然陌生但是仔细打量依然能找到师尊的影子。

我成功了对吗？

他闭上眼睛压下了怒火，对，你成功了。可是这次是你命大，凑巧罢了。

顾廷云开心地笑着，一边笑一边咳血，明明狼狈不堪却笑起来灿若朝阳。阿翎看着他的笑脸，也不知道是该气他不爱惜自己还是该心疼他这么凄惨。总归说得再多也没用，这人就是这样平时看起来温和谦逊实则固执无比，一旦决定要做的事必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心中叹气，皱着眉给他喂了几颗丹药。

与他相比，顾廷云显然心情很好，因此很听话地任由他摆布。

阿翎起身的时候一头银发随着他的动作摆动如山泉瀑布般荡漾，阳光下洒落点点光华。顾廷云忽地想起了关于师尊道号的传言，虽然月华剑君是天启道号，但据说他结婴之时月色如水，满天霜华洒在他身上，连头发也宛如披上了月霜，美得令天地间万物失色。大概连天道都觉得那一幕很美，所以有了月华二字。顾廷云想，当时旁人所见的大概不是因为月光，而是因为他原本的发色就是银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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