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钺问道:那你们的生意
战乱时期嘛,有耽搁也是常事。郑富户叹道,小老儿是本地人,也还好。只是见过有些往来南北的商客们都流散各地。以前押运护送的镖行现在也不敢接生意了,更是难以走动。
卓钺想到了符旺,不禁问道:这样的人多吗?
丹吉也算北地前往京城方向的枢纽了。但我知道的,便有十人左右吧。郑富户看到卓钺眉头皱起,忙又安慰道,家国安危在前,其他都是小事。这样的年代,能吃饱喝足活下来就行了,军爷也别太为咱们忧虑了。
卓钺叹了口气。自己力量有限,也操不了那么多心,只好点头作罢。
聊了几句后卓钺起身告辞,郑富户赶紧叫人推来了几个独轮车对卓钺道:军爷,别的您不要没关系,这个请一定要收下。
卓越一看,车里竟是崭新厚实的棉衣,不禁笑道:怎么,这也是缝了炸要的?
他本是玩笑,谁知郑富户却惊得连连摆手:怎么会怎么会!这是小女连夜带人赶制的,填的都是上好棉花,是送给军爷们穿的。您上次也说了,戍边的将士们有时候穿的棉衣里面塞的都是烂絮碎纸,根本防不了寒,小女便带人连夜赶制了一匹。没那么多,是点心意,军爷便收下吧。
卓钺摸着厚实的衣角,感动之余,心里也有点发酸。
上次他重伤之后,不分青红皂白怒斥郑富户帮着札干人缝制棉衣。可郑富户不仅没有介怀,还细心地将戍边将士们穿不暖衣服的事记在了心中。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沉默了半晌道:上次我说的都是混话,您别介意
哪里,军爷说的都是实情嘛。郑富户的团脸上露出抹憨厚的笑,北境本来就艰苦。咱们只是想让将士们上阵打蛮子的时候,身上是暖和热帖的。遇到危险困难的时候也别气馁,咱们千千万万的百姓们,都在后方为军爷们撑着劲儿呢。
卓钺鼻尖一酸,深吸了口气,低声向他道谢。
二人自正厅出来,却见那郑家小姐正和郦长行站在门口,两人在悄悄耳语。郦长行不知说了什么,郑家小姐抬袖掩唇轻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郦长行也随之露出一抹笑。
卓钺看着他二人,顿时有些疑惑。
之前探查郑宅的时候,郦长行连郑家姑娘的闺房都不愿意进,他应该是最在意男女大防的。可这会儿再瞧这两人,站得如此之近,交谈之时神态还颇为亲切熟稔。
他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卓钺怔了半晌,心中有点儿纳闷,又有些别扭。
郦长行也真不地道,他们二人在丹吉城里出生入死的,可自己一个没留神,这小子竟然还抽空和人家姑娘好上了?
以前军队里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士兵和当地的姑娘一见倾心,便彼此交换信物约定战事结束后再相聚。不过仗一打就是很多年,有几个人能平安归来,又有几个姑娘会在原地等待?这样的感情大多逝水东流,不了了之。
卓钺皱眉,盯紧了二人,想看他们有没有交换什么东西。
却见他们又耳语了几句,郑家小姐转身走了,而郦长行似感受到卓钺紧迫的目光,抬头看向他一笑:卓哥,聊完了?
嗯。卓钺上下打量他,你
怎么了?
郦小军爷!随着一声呼唤,郑家小姐去而复返。她抿唇含笑,将一个叠得工整的布包交给了郦长行,您收好。
信物!卓钺瞪直了眼睛。
郦长行笑着将布包收入怀中,转头冲卓钺道:那我们回去吗?
卓钺皱眉张嘴,不知该如何开口,却被来送行的郑富户给打断了。二人直到被送出了郑宅,卓钺都没来得及问。
郑富户让几个家丁将棉衣送到军营,自己带着一众人在门口告别。卓钺偷眼瞧那郑家小姐,见她虽半垂着眼睛却嘴角含笑,越看竟越像是刚刚定情的模样。
难道竟是被自己猜中了?卓钺心中惊疑不定。
他们回军营的这一路,卓钺都在琢磨此事,越想越有点儿纠结不是滋味。他偷眼看郦长行表情,只见他面色平静还带着点愉悦,也瞧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要不要开口告诫他一下?卓钺迟疑不定。自己现在也算是这小子的大哥了吧,应该有权利说吧?
他偷眼看的次数多了,竟被郦长行发现了:卓哥,你刚才就一直看我,有什么话想说吗?
卓钺皱眉,紧盯着他。郦长行有些不明所以,侧头回望着他。
糙,管他呢。卓钺心一横,摊手硬声道:郑家小姐刚才给了你什么?拿出来。
郦长行一愣,抬手按了按怀中的包裹:怎么了?就是一点儿私人物品,是不能带入军营吗?
私人物品!
卓钺额头青筋一跳,忍不住怒斥道: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会犯桃花!咱们马上就要上前线打仗了,你好意思让人家姑娘在这等你?你虽然年纪小,但也不能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玩弄感情!收了人家什么赶紧麻溜还回去,听见没?
郦长行:
二人对视了半晌。
郦长行忽然噗嗤一笑:卓哥,你以为这是我和郑姑娘交换的定情信物?
卓钺怒道:难道不是?
笑意攀上郦长行的眼梢眉角,他强忍了半晌,最后竟还是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卓钺被他笑得更恼,正欲再训几句,却听他悠哉道:卓哥,就算这是我俩的定情信物,你又有什么可恼的呢?又不违反军规,说到底这也是我的私事吧。
你!卓钺被他气得更为毛躁,这是道德问题!郑家对咱们有恩,你不能对不起人家姑娘!
郦长行笑道:谁说我一定会亏待她了?
你们瞒着我、瞒着他父亲私下往来,这难道是对得起她?卓钺气道,咱们这头忙着打仗杀蛮子,你却转身勾搭人家姑娘去了。无媒无聘的,你这你这说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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