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病啊?人怎么能还没死就变成石头?那不是要经过很久很久的时间吗?
这样的畸变,我也没见过。祝鹤澜翻了个身,面对着重六,勾陈先生,很可能上过穷极岛,或许是在岛上发生了什么。或许梦骷的噩梦不仅仅是噩梦而已。
重六也转过身来,两个人脸对着脸,鼻子都快碰到一起,可是在国师的梦里他说我师父已经死了啊?而且还是被活生生拆开了。可我师父明明活得好好的,后来还养大了我。
而你身上那么强的秽气,还有我们精神联通后,你看到的你自己的样子这些应该都不是巧合。祝鹤澜伸出手,轻轻拨开重六额前的发,擦掉他鼻子上的灰尘,不论真相如何,我希望你记得,你是槐安客栈的跑堂管重六,仅此而已。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重六怔怔地望着他,低声说,如果师父走了,我就没有亲人了。
失去亲人的痛苦,祝鹤澜已经记不清了。隔了几千年的时间,再怎么深厚的感情也已经忘却了。但他依稀记得,那是非常痛苦非常孤独的感觉。
他于是伸出手,将重六搂到怀里,在他耳边轻声说,你还有我,我不会死,记得吗。
重六把头在他怀里埋得更深了。
两人静静相拥着,终于渐渐找到了平静。不知不觉就着这姿势陷入浅眠的两人,忽然被一阵轰隆的响动惊醒了。
仿佛是有惊雷在大地之下翻滚,自远及近,如巨怪咆哮,床铺也在簌簌震颤。
重六愕然地问,地震了?
地震不是这种声音祝鹤澜坐起身,仔细听着那仿佛正在巨大的山体中穿行的咆哮声。
是从地穴深处传来的。祝鹤澜问,六儿,你以前听过这样的声音么?
重六摇摇头。
此时那巨大的轰鸣声终于停息了。祝鹤澜站起身,低声对重六说,你师父的门已经锁死了么?
是,除了我和我师父,应该没人能打开。
祝鹤澜点点头,神色凝重,这山里,好像有东西。
重六懵然。他在这儿从小长到大,从来也没想过山洞里会不安全。
纵然他师父告诫过他,千万不可往洞穴深处走
洞穴深处,有什么呢?
好奇心升了起来,就像是突然在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发现了一片完全没有被挖掘过的宝藏。
祝鹤澜转头对他笑道,想不想去看一看你自己家的样子?或许能解开一些关于你身世和你师父状况的谜团。
重六迫切地点了点头。
从居住地这一侧的洞穴出来,他们在之前的岔路处,钻入了右边那一道重六没怎么进过的狭窄通路中。
不同于居住区,这条道路狭窄崎岖,没有镶嵌任何的夜明珠。一丝光线也没有,他们被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一层层缠裹着,在大山的肚子里摸索着,离阳光越来越远。
好在两人各自拿了一颗夜明珠照路。
掌柜嫌外衣会碍事,便留在了重六屋子里,将长衫下摆别在腰带上,沿着越来越低矮的通路爬着。重六紧紧跟着他,错觉四周的石头都在向他压过来,要将他永远留在这片黑暗里。
短暂的开阔后又是更加狭窄的石道,连头都不好抬起来,而且也愈发潮湿闷热。重六感觉到自己的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呼吸也愈发困难,如有巨石压在胸口。
他们已经爬的太深了
东家我们是不是
有光!祝鹤澜在前方说到,加快了速度。
一听希望就在前方,重六也来了劲,手脚并用狼狈地冲向那道青蓝色的光点。
当他被祝鹤澜拉着站直身体后,便呆住了。
巨大的溶洞,比他熟悉的最外层的那道溶洞还要巨大。一些石笋从顶上一直连到地面上,如同一根根沙漏形状的巨大立柱,另这整个溶洞都有些像是被遗弃的古老宫殿。
亦或是这真的是座宫殿因为那些柱子上隐约是有雕刻过的痕迹的。
重六的目光如祝鹤澜一般,自然而然地被吸引到溶洞中间一大片散发着奇异幽蓝荧光的水潭。那几乎是一片小型湖泊,散发出的光明照亮了整个恢弘的溶洞。
他们走近水潭,却不太明白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那不是水而是一种粘稠的、几乎像是沼泽泥浆的东西。但黏液中包裹着的不是泥,而是一些能发出荧光的奇异藻类。
不仅仅是藻类,透过那些略微污浊的黏腻液体,隐约能看到一些类似人型的东西
但都不是完整的人型
有些只是一条手,有些只有几根随意连接在一起的指头,有些似乎是头颅的东西从鼻子以上都是簇拥在一起的瘤子,还有些疑似内脏却因不明原因长成了胡乱堆砌的肉块。
这些残肢断臂、拖着神经血管的眼珠、还有更深处某种不停蠕动的肉质东西,都在这片水塘离溶聚在一起。肠子缠绕着膝盖、大脑覆盖着脚踝,仿佛是超出人想象的畸形大杂烩。
这还不算,还有些完全就不是人型的、几乎像是被随意揉捏在一起的肌肉骨骼脂肪
重六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些是什么东西?
第88章海棠木箱(3)
那一池粘稠的液体翻腾着荧蓝色的波浪,挟裹着支离破碎的器官、骨头、毛发和肉块,仿佛有着异样的、无法被人类理解的生命力。那光芒反射在重六的眼睛里,显得愈发妖异。
祝鹤澜在池边蹲下,嗅了嗅空气中漂浮的气味。这么多的肉块却看不到血,也闻不到肉腥,却只有一股浓重的、海洋那包裹着无数生命的开阔的腥气。
你师父从来没和你提过这个地方?
没有
祝鹤澜近乎着迷地望着这神秘的池水,他能感觉到一股虽然不强烈但非常纯粹的秽气。
一般在世间遇到的秽,多多少少都与道气有某种程度的混合。但这里的不是
就好像是直接从门后溢出的秽气
祝鹤澜伸出手,在池水上空感知着。秽气的量十分稳定,不似有增减的迹象。也就是说,这一池水是一股恒定的纯秽,而不是某个入口
那些肉块,令他莫名想到了扇子和黄衣记。
扇子不断被产出,上面带着的秽气越来越强,给人的精神造成的影响越来越大。黄衣记也是一样,芦洲居士的数量越来越多,他们写出的戏本也越来越危险,到最后几乎创造出了门。
在最后的作品出来之前,会产生很多的残次品
这池里的,会不会就是残次品?
那么成品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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