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淮王道:好你个穷酸,快快献上诗来。
那书生沉吟片晌,朗声道:提剑云雷动,垂衣日月明。禁花呈瑞色,国老见星精。发棹鱼先跃,窥巢鸟不惊。众呼千千岁,直入九霄城。
这诗我原本未曾记下,后来每到一处都有人议论赏析,听得多了,竟能背诵下来这位爷,你觉得这诗如何?
那游侠摇头道:在下一介鲁夫,并不懂其中含义,你快说说后来怎样?
那商贩道:书生吟了这首诗,淮王说了一声好,又道:且看你如何以诗煮茶。接下来就只听到沸水沏茶之声。不一会儿,书生道:茶已沏好,请殿下品鉴。又过片晌,淮王道:好茶!我便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书生有福了
那游侠忽道:这就怪了,素闻淮王跋扈,这不是来找茬儿的么?竟然也称是好茶?
可不是么!这样看来,那茶当真担得起天下第一之名你先别打断我,好戏还在后头。
商贩顿了一顿,续道:我心想那书生有福了,果然,又听淮王淡淡道:进我淮府,今后只为本王煮茶。我一听,心中羡慕啊,淮王是谁?那可是饶王之子、当今殇帝的嫡孙。进了淮王府,那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谁知那书生应道:谢淮王美意,不才只在此地煮茶,望殿下海涵。此话一出,全场噤若寒蝉,生怕淮王一动怒就牵连到自己
那游侠讶道:这书生当真好胆,竟敢顶撞淮王?方泉也是一惊,心道:当这么多人面拒绝,这叫淮王颜面何存?
那商贩道:我心想,这书生只怕是完了,谁知,谁知淮王沉默半晌,一声不吭地走了
什么?就这么走了?那游侠不可思议叫道:书生呢?还活着么?
是啊,就这么走了,我们跪了好半天才敢起身。起身时,那书生还在天下第一茶的招牌下喝着茶呢,你说稀奇不稀奇?
那游侠啧啧几声,无言以对。
方泉听完此事,忽想到白鱼之灵,寻思:我既无好诗,也无好酒,更无好花,但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说不得,可以换来一杯天下第一茶。
第二日清晨,方泉提了一坛好酒,早早出了客店大门。
这一个月来,他听了不少天下第一茶传闻,早就想去拜会;昨夜听了淮王一事后,心中更加好奇;正好灵台中已炼成冰菁之芒,于是连夜买酒,以白鱼之灵的化腐朽为神奇之力,将寻常之酒变得醇香无比,这才提了酒,向西南边儿寻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街道逐渐拥挤,许多行人捧着花盆、提着酒坛慕名前来。
方泉跟随众人,走了一段路后,遥遥望见一个竖起的招牌。招牌上题有天下第一茶五字,招牌下则是一个破败的小院大门。
他见院外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心中好奇:这么多人,那书生如何应付得来?
正想时,忽闻得一阵花香,却是一个中年文士托着一盆牡丹,从容穿行至小院门口,朗声道:淮府内军经略肖承平,携洛河牡丹,拜会天下第一茶。
众人一片惊嘘,有人悄声道:肖经略乃淮府第一谋士,想不到连他也来了。
方泉听说是淮府之人,暗中留了一份心思。
那肖承平报了名号,破败小院里走出一个书生,四五十岁年纪,一袭青衫干干净净,倒也不是如何穷酸。
书生看了一眼牡丹,拱手道:好花!肖经略请随我入内。
方泉见他二人就要入得院中,心道:那经略既是淮府之人,多了解一分也好。于是拔了酒坛泥封,大声道:外域修士方泉,拜会天下第一茶。
众人只闻得酒香扑鼻,未饮便有几分醉意,大呼好酒。那书生亦闻到酒香,讶道:好酒!也请这小哥随我入内。
方泉心中一喜,提酒前行,跟着书生进了小院。
却见院中有一茶几,旁边正巧三座。书生坐了正席,方泉和肖承平并排坐上客位。
书生看了方泉一眼,对肖承平道:这小哥酒坛泥封已开,不如先借他之酒煮茶,稍后再借经略之花?
肖承平笑道:客随主便。
书生又道:不才这里有个规矩,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不才为二位煮茶,望二位喝了之后,无论满意与否,也为不才煮上一壶,可否?
二人点头同意,那书生便开始烧水。
方泉静观他煮茶,寻思道:不知这茶是何滋味,竟担得起天下第一之名。那肖承平亦是观察入微,不错过任何末节。
不一会儿,水烧开了,书生取出茶叶放入壶中,又沏了三小杯。
肖承平便笑道:这茶叶是寻常毛尖,所用茶具平平无奇,茶艺也并无讲究。如非亲见,实不敢相信这就是誉满淮城的天下第一茶。
书生哈哈笑道:请二位品过再行论断。
方泉按捺不住好奇,拿起茶杯轻抿一口,但觉一缕清香入腹,整个人好似豁然而醒,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舒坦,正是一饮涤寐,再思清神。
他将余下之茶饮尽,滋味又有不同,却是茶中藏酒意,似花浆草露、醴水灵泉,令人饮之忘忧,回味无穷
方泉沉吟良久,不知如何形容,最后只叹道:好茶!
肖承平亦如此,品完手中之茶,拱手道:不亏是天下第一茶!
书生笑道:方才是借这小哥之酒,不才再煮一壶,这次是借肖经略之花。说罢,自顾清洗茶具,又煮一壶。煮好后,依然分作三杯,三人同饮。
方泉一杯饮下,感受又有不同,正欲评说,忽听那肖承平道:上一杯有酒韵,这一杯有花香,想必先生有奇术汲取诗酒花之菁华,是也不是?
书生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肖承平又道:诗中有浩然之气,酒中有悲喜之情,花中有草木之菁,说起来,这些都是天地灵气。我等修行者,要经吐纳、藏汇、入窍,才可纳天地之灵为己所用,先生却直接引灵气入外物之中,此种手段,当真闻所未闻。
方泉听到此处,忽想道:引灵气入外物,我的白鱼之灵不就可以么?只听那书生回道:肖经略言重了,此乃小道,上不得台面。
肖承平淡淡道:先生姓岑名琦,祖上第四代迁入淮城,双亲早逝,无兄弟姐妹,原本靠卖字画而生。巧的是,此前从未修行,也并不好茶所以,阁下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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