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禁卫应了一声,须臾,便见一队侍卫抬来一张大网,网里有上百人堆叠一起,嚎啕惨叫声不止。
梁安沉吟半晌,忽道:拿城西李元天祭血。
是,殿下!
众侍卫解开大网,挑出一人,此人五大三粗,相貌狰狞,方泉只看一眼,便认出他的身份,这不是那日淮王带我听书,将我打得半死不活的铁手孤狼么?
方泉初到淮府,梁安经常带他惹怒地痞恶霸,这李元天正是其中之一。
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他!
方泉心下一凛,仔细再看网内众人,发现不少熟悉面孔,都是曾经打过自己的恶人。
淮王带我出去挨打,就是为了收集这些恶人?
众侍卫将李元天击晕,绑在第七根石柱上,又以长钉钉住他的周身大穴。须臾,鲜血从他伤口渗出,顺着柱子流到地面,缓缓汇入方才刻画的第七道符文中。
不一会儿,符文浸满鲜血,梁安念了一声咒,便见符文泛起一道灵光,整个广场充斥着苍凉的末日气息。
梁安笑了笑,神色却有些落寞:终于成了!
众侍卫亦露出激动之情,纷纷前来恭贺。梁安摆摆手,沉声道:将余人全部钉上石柱,七日后开启血祭,召唤魔窟!
是,殿下!
南离绯玉睁开眼睛,感觉自己躺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铁蒺藜已被拔出,疼痛使他确信自己还活着。
哥哥,你醒了?一个小女孩贴着脸,看了过来,一双眼睛柔中带水。
你是?
小女孩眨着大眼睛,天真道:我叫廖先生!
南离绯玉一头雾水,这小女孩当真叫廖先生?却听一男子声音道:别听这老妖精胡说!她叫倪姑娘,我才是廖先生,你在未明谷重伤昏迷,是我们救了你。
南离绯玉侧过身,这才看见车厢里的另一人,这人年约三旬,白面长须,肩上靠着一面大旗,旗上单单写了一个廖字。
这才是廖先生吧。南离绯玉一边想着,一边点头道: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那小女孩急忙摆手:不谢,不谢,我看你受这么重的伤,必死无疑,我们可没能耐救你。
南离绯玉叹口气,又笑了笑:是死是活,已经无所谓了。
话不能这么说,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你堂堂不死火族呢?廖先生笑道。
你你们到底是谁?南离绯玉不想他二人知道自己身份,立刻警惕起来。
别紧张廖先生大笑,我掐指一算,你是要去南明洞天,我二人欲前往白水要塞,就顺道送你一程。
第54章困兽之斗
方泉回到府中,失魂落魄许久废墟石堡里的见闻,令他神思不属,寝食难安。
淮王到底在做什么?召唤魔窟,是要把天魔召唤进来么?为什么要这样?想起自己差点被蛇山神王蛊惑,心中猜测:莫非有人魔蛊惑淮王?又或者他自甘堕落?
方泉忧心忡忡,百思不得其解。
梁安从石堡回后,郁郁寡欢,经常一个人登高望远,不知心底在想些什么。
匆匆三天过去。
这三天里,方泉时常服侍梁安左右,两人看起来与往日并无不同,实际却是各怀心思、貌合神离。这三天里,梁安经常梦中呓语,方泉守候一旁,听到最多的是召唤魔窟血河通幽等词。
方泉内心愈发沉重,几次三番想要劝阻淮王,却不知从何说起。
第四天早上,方泉照例服侍淮王用膳。梁安随意吃了一些,见方泉站立一侧垂首不语,想起近日冷落了他,于是搅起一指蜂浆,笑道:阿泉,来
方泉看了梁安一眼,摇摇头,第一次拒绝了他。
梁安有些惊讶,也不生气,哄道:乖乖,听话。
方泉眼眶湿润,仍是摇头。
梁安佯装生气:不听话,罚你吃芥末!
方泉扑通一声跪下,哽咽道:殿下,只要你不召唤魔窟,小的什么都愿意吃!
梁安面色一变,冷冷道:你说什么?
方泉见他生气,心中害怕,却鼓足勇气道:只要殿下不召唤魔窟
梁安不等方泉说完,一手提起他的衣领,怒道:你如何知道此事,说!
方泉脸色涨红,激动道:殿下每日晚间梦中呓语,小的能不知道么?
梁安怔了怔,神色有所缓和:当真如此?
方泉点点头,又道:殿下,淮城乃殇域福地,乌木矿藏供应全国州府,容不得半点闪失
这番话触动梁安心事,他沉默半晌,渐渐平息,淡淡道:你不懂这件事,不许说与外人听,明白么?
方泉一听这话,急道:殿下真要召唤魔窟么?
是。梁安转过身,语气清冷。
方泉心中焦虑,不知如何劝阻淮王,忽然间想起林总管,这淮府里唯有他敢训斥淮王,于是道:殿下若执意如此,小的定将此事禀报林老!
梁安听闻此言,面色一冷,怒道:大胆!
方泉也来了性子,倔强道:除非我死,否则绝不允许殿下走入歧途!
梁安气极,一拂袖,手中多了一把黑色重锏,他持锏抵住方泉咽喉,冷冷道:恃宠而骄,胆大妄为!别以为本王舍不得杀你!
杀吧,杀吧!方泉神情委屈,泪眼婆娑,我早该死了,被淮城里那些地痞恶霸乱拳打死
你!梁安被他气到,脸色时青时白,过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叹一口气,轻声道:别哭,难看死了。
方泉听他言语温存,哭声更大了:殿下,你不要召唤魔窟好不好?
梁安皱起眉头,过一会儿,叹道:别哭,起来收拾收拾,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方泉见他态度转变,止住了哭声。梁安再无胃口,带着方泉离开永安殿。二人从西侧门出发,骑马穿过一片无人山林,沿西南方急奔快骋。
行了约莫一个时辰,二人在城郊尽头下马,放眼望去,前方无路,左右无人,只有一堵巨墙岿然耸立。这巨墙绵延不知几百里,似亘古之兽,环伺八荒六合,震慑天上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