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离了茶楼,雇车前往百花山庄。
方泉住桃林,苏禾与陆荣住李林,相隔并不遥远。方泉望着身旁陆荣,有心告知自己住所,转念一想,还是不要牵扯太多麻烦。
车行半个时辰,抵达山庄外围。二人下车,陆荣前方带路,在李林中穿梭一阵,却见一座小巧宅院,正是到了妍园。
方泉随陆荣穿越长廊,经由前厅,来到一间厢房门前。陆荣一边敲门,一边道:师姐?师姐?
无人应答。
陆荣推门,带方泉进入里厢,却见一少女和衣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形容憔悴,不是苏禾是谁?陆荣伏在床沿,轻声道:师姐,前几日说起的小哥儿来看你了。
苏禾稍稍侧身,见着方泉,眼神依旧空洞。
方泉道:苏姑娘,你可认得我?
苏禾眉目微颦,过了好久,才恍惚道:方方哥儿?少倾,又迷茫道:百花公子呢?
方泉与陆荣面面相觑,不知苏禾是清醒还是糊涂。方泉按住苏禾脉搏,暗中送了一缕冰韵,却发现苏禾体内并无伤势。
苏禾出神半晌,忽呢喃道:阿荣,去请百花公子,去请百花公子
陆荣一声叹息。
去啊,怎么不听话?
师姐,你,你放过自己吧
苏禾急剧咳嗽,呛得满脸通红:去,去请百花公子
方泉忽道:苏姑娘,你想见百花公子么?
苏禾用力点点头。
方泉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个纸鹤,对她道:这叫如意符,持符祈愿,诚则灵,信则真,心想则事成。
苏禾望着纸鹤,忽两眼放光,不可思议道:这,这是廖先生的符文?再看方泉,又惊讶道:你是靖城救我脱险的方哥儿?你怎么来了?
陆荣见师姐清醒,高兴道:是我请方哥儿来的,我早与你说过他啊?
苏禾怔了半晌,迷糊道:是么?又问方泉:方哥儿,这是廖先生的符么?
方泉听到廖先生三字,早就惊讶不已,当下回道:你说的廖先生,可是白面长须,背上插着一面大旗,旗上写着一个廖字的人?
是,是的!苏禾从床上坐起,激动道:我去淮城求药,路上碰到一个廖先生,说有千机符助我寻觅机缘,我花了一两灵石买下来,果真遇着天大机缘。
方泉怔住:好巧,我这如意符,也是花一两灵石从廖先生手中买来的。
所以,这如意符真的可以心想事成么?
方泉含糊应道:当然,但我不知这符文用法。
苏禾奇道:廖先生的符,不是气行丹田、从任督二脉冲虚而出,便可以用了么?
方泉将纸鹤递给苏禾:你且试上一试。
真的?
真的。
苏禾激动万分,暗运一股内气,从丹田到膻中,经任督二脉行走周天,再对纸鹤轻轻吹一口气,便见纸鹤流光溢彩,缓缓飞起。
苏禾望着纸鹤,心有所感,当即闭上眼睛,祈了一个心愿。待她祈愿完毕,睁开眼时,纸鹤化作一缕黄芒遁入虚空消散
方泉看得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才道:苏姑娘祈了什么愿?
苏禾面色一红,却道:祈求百花公子明日来我园中留宿一晚
方泉怔了怔,无言以对。
方泉只身离开妍园,心中有太多疑惑:苏禾来曜城作甚?为何迷恋上百花公子?百花公子又为何招她为门客?更远一些,苏禾步入龙窖雷池,如何从爆炸中生还?她并非兽师,却为何被抓入魂塔?
还有,廖先生是谁?他的如意符是真是假?是否可以心想事成?
方泉想了半天无果,无奈折返菲园。
他一路走进厢房,关好门窗,取出陆荣回购的画卷,摊开挂在墙上。
这幅画无名无题,唯有一个绝望背影,方泉以神奇术点化,画中男子缓缓回头。
男子一声叹息,缓道:我就知道他离不开我,因为我找到其他领悟血咒之人,将他们一一杀死,我成了唯一。
他忍不住来找我,我便折磨他,羞辱他。这令我快慰无比,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圣人君子,被一个粗鄙下流的无名小卒践踏呢?
一次作恶过后,我看到他眼泪,看到他平静背后可怕的死寂,我心碎了。
这是我视若珍宝的人啊,我为何把他摧残成这副模样?我忏悔,寻求原谅,不再为难他,决定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血罐子。
然而,就这样看着他沉沦、堕落、走向毁灭?
我想起立秋那一次遇见他蜷缩我院中,面色苍白,痛苦祈求,他说:救我。
若人生还有意义,便是救他。
可希望如此渺茫,一旦他成功,天胤将复辟,邪恶将再临
男子说到此处,停顿许久:我要活下去,只有我知道真相,只有血咒才能杀死他心中的恶魔。话到尾音,这一幅画亦皴裂,湮灭。
方泉听了心惊不已,单单天胤复辟四字,就足以惊世骇俗,整个荒芜纪历史便是七域共抗天胤帝国的历史。
他压抑难安,画中男子口中的他必然就是百花公子,百花公子心中藏着一个恶魔,这恶魔是什么?心障还是其它什么东西?
他恍恍惚惚,心神不宁,是否应该告诉梁安?如何解释?男子口中的真相是什么?为什么只有血咒才能杀死恶魔?
他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次日一早,方泉做了一个决定,必须救出画中男子只有他知道真相,只有血咒才能杀死恶魔。
南离绯玉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板床上,床边一张桌台,台上一盏红烛、一把匕首。
烛光微弱,只照亮丈许距离,更远一点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这是哪里?
他记得自己在妖域极东戈壁,与岚公子、梁安形成三重防守,他守甬道中段,以邪火炎雷阻止驭兽宗先锋军深入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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