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翁婿之亲,换取冒顿不犯中原之诺,岂非不费一兵一卒,即可解北地之危?而舍区区一笔嫁妆,却可省下养三十万镇
北将士之军资
话音戛然而止。
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毫无反应的项羽,竟是骤然拔剑!
拔剑出鞘的响
声一出,银光倏地掠过,对此毫无反应的娄敬面部表情还定格在慷慨激昂的瞬间,头颅就已被干脆利落地一剑斩下,骨碌
碌地飞出老远。
鲜血喷涌而出,项羽面无表情地将那尸身一踹,就让那还僵直于原地的躯体轰然倒地。
和亲?
项羽一身森冷戾气,眸底霜寒地自语。
卧榻之侧,岂容豺狼鼾睡?
此人居心着实可诛非但谏他纵那豺
狼虎豹,更谏他割肉饲虎,生怕日后不成祸患!
中原虽久经战乱,然根基犹在,且至为肥沃的关中之地,近年来一直
被尽心打理,已全然恢复生气。
哪怕仅靠关中一地的兵粮给养,也是绰绰有余。
况且他麾下近六十万楚雄师,攻
无不克,战无不胜,威震四方。
到这娄敬嘴里,竟需献出柔弱妇人,向一弑父妻群母、毫无礼义廉耻可言的蛮夷首领
屈膝示好着实荒谬,着实可笑!
一头连生父亦可下手诛杀的禽兽,竟还指望其尊翁婿之礼,尊奉丈人?
这娄
敬厚颜无耻,满嘴自相矛盾的胡言乱语,唯有一句话未说错:这天底下,确无前千日防贼的道理。
项羽一边想着,一
边唤入亲兵,令其将娄敬尸身拖走。
然他也好,奉先也罢,如此煞费心思的真正意图,又岂会仅是日夜防备?
大
丈夫弭患,必以刀锋威慑,以血暴制夷敌,建不世之功!
项羽静静地擦拭好剑锋,还剑入鞘。
眼下万事俱备
,只等奉先归来,正巧可赶在夏末秋初时分,与爱将一道北伐匈奴。
项羽心念微动,不知不觉间缓步踱至窗边,远眺
西边重峦叠嶂的山野,悠然出神。
有奉先与他同心并肩作战,楚军雄师铁蹄到处,必将所向披靡,无往不利。
第
93章
承载着楚帝隐秘期望的信简经快马加鞭,不出八日,即送到了正要离开汉中的吕布军中。
吕布这会儿还蔫巴
巴的,满脑子净装着那被他不小心一下踹死的刘耗子。
只他哪怕是个泥人,也能被项憨子给惹恼了自由巴蜀起军
返程那日起,满打满算,也不过行了十日军,可至汉中,已称得上甚是迅捷。
可那憨帝的催归信简却来得忒勤快,三
天两头就得来一回。
他纵使背生双翼,也没那么快飞回去!
吕布起初还拿那信简,与便宜老哥慎重商讨一番,寻
思着该如何回复才妥当。
到如今,他不臭着脸将这信使踹回去,就已算是瞧给楚帝几分薄面了。
催催催,催
他娘的催!
吕布面无表情地冲那信使一点头,权当行过礼,便接过信简来。
许是他连楚帝也敢二度饱以老拳、予
以武谏的名声太过响亮,以至于他如此轻慢无礼,那信使也丝毫未觉不妥。
待入室后,吕布随手掂了掂这回好似有些
较以往都厉害些的分量,不知怎的,隐有所觉。
他莫名歇了原要交于韩信手里的心思,鬼使神差地拐了个弯儿,绕过
正凝神思考着甚么的便宜老哥,鬼鬼祟祟地来到自个儿案桌前坐下。
那憨子,这回怎写得忒多!
待将那封着竹简
的绳索解后,吕布心不在焉地将其摊开,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无意识地轻念道:思美人兮,擥涕而竚眙
案桌
被猛然打翻的声响不可谓不大,连陷入沉思、不知年岁的韩信倏被惊醒。
见这些天里一直如泥塑木偶般垂头丧气、平
日根本不愿挪动的贤弟坐在不知为何打翻了的案桌边,白皙面皮涨得通红,英气勃勃的眉眼间此刻却是一副见了鬼似的表
情时
韩信满腹疑虑,却来不及多加思索,匆忙上前道:贤弟
别过来!
吕布大惊失色,想也
不想地大声喝止!
他头回以称得上手忙脚乱的慌乱姿态,将被连案桌一道打翻在地的那楚帝亲书给拾起,想也不想地
就往怀里一揣:无事了,布方才不慎手滑韩兄快忙去罢。
匆匆忙忙地丢下这话后,吕布便脚底抹油,转瞬就
不知逃哪儿去了。
徒留一脸莫名其妙的韩信望着他那悄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仿佛写着欲盖弥彰四字的背影,狐
疑地蹙起眉来。
吕布绷紧面皮,在一路兵士的俯身行礼下,横冲直闯回了自个儿寝房,才终于松了提着的那口气。
刚一缓过神,他就忍不住又在心里大骂那混账憨帝!
他娘的,这等本当只用在紧急军报上的快马传书,竟叫那不要
脸的大憨子拿来瞎做使唤,抄这么些个叫人叫人忒不自在的诗句送来!
一想到自己方才无意识地念着,竟差
点在便宜老哥前将那诗句念出,吕布始终觉心有余悸。
他就如揣了颗烫手山芋似的,一将门重重关上,就赶紧将这封
写了不得了内容的书简自怀里掏出,用力掷到了榻上,如临大敌地瞪着它。
不知过了多久,他一身炸开的毛渐渐平顺
,便没能按捺住心下好奇,慢慢吞吞地走了过来,重又翻开。
那憨子虽是个舞剑弄枪的莽汉,这手字倒是不错。
吕布板着脸,默念下去。
毕竟他虽没少受过美人儿的秋波频送,更没短过软玉温香的投怀送抱,可如此缠绵悱恻
的情诗却还真是打娘胎里出来的头一回。
他几乎坐立难安,不时抬头警惕四周,浑身别扭地将这首《思美人》念
完后,心跳疾如擂鼓,面皮更是烧烫得慌。
他原想着凭憨子的脑袋瓜子,至多将那屈子的诗作抄上一份。
孰料前
半截虽差不离,后半截却是改得面目全非的情意绵绵。
吕布不自在地将书简重新封上,藏到包袱深处后,忽想到
什么,不禁沉了面色。
更有一股无名邪火,忽由心里烧起。
也是,怪他低估那憨子了。
能于绝地里念出虞
兮虞兮奈若何的憨脑子,哪能没几套花言巧语?
那憨子生着个榆木脑袋,却将窍全开这歪门歪道上头了!
韩信哪知他贤弟这波澜起伏的心境,于室中候了片刻,不见贤弟回来后,终是按不下满心忧虑,亲自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