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不耐烦地将头盔挂到把手上,望着霍司容轻挑眉梢:花我的钱抓我,霍司容,你还挺会。
霍家的钱、林家的钱、谢家的钱全都是林襄名下财产,他跑人后,霍司容成为公司名义上的代管人。
为了请人抓林襄,花费巨大,差点导致公司资金链断裂,把几家大银行吓得接连一周上门,苦口婆心劝霍先生三思后行。
然而霍先生一意孤行,卖掉两家海外子公司,终于在福冈堵住了林襄。
骑这东西太危险。霍司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林襄胯|下的机车,迈步走向他,语气和神态都相当沉稳。
只有霍司容自己知道,这一刻,他浑身上下都在冒冷汗,因为恐慌和兴奋。
恐惧林襄下一秒蹬车跑人,兴奋于与他再次重逢。
跟我去医院,复检。霍司容逼近了林襄,紧紧盯着他,确定眼前人便是他朝思暮想、抓了两月的小兔崽子。
林襄的礼服外套早就扔不见了,内里只穿了一件白衬衣,纽扣解到第二颗,正好露出半截锁骨。
霍司容的目光放肆地黏在他身上,仿佛要用那双眼铭记他,逐渐下移,林襄往后仰身,非常有危机感地反问:看什么看?
霍司容面无表情,抬手将林襄的扣子严丝合缝扣上,我看,可以,别人看,不行。霍司容沉声道。
林襄一脸冷漠:哦。
霍司容弯身,侧首叼住了林襄上唇,桥上河风猖狂,吹乱衣襟,未来得及及时修剪的刘海部分遮住视线,只有唇间温热的触感,林襄飞快扭头躲开:大庭广众的,耍流氓啊?
霍司容笑了笑,目光深幽如潭,搂紧了林襄削瘦的腰,脑袋下压贴住他颈肩,仿若珍宝失而复得的叹息:回家吧,林二。
林襄回了宁北,霍司容借照顾他为由,直接将人带回别墅。
卧室置备了齐全的医疗设备,霍司容特地请了一名家庭医生,就住在离他们较近的地方,方便随时上门。
林襄翘着二郎腿躺在小沙发上嗑瓜子,一条腿抖成了筛糠:我差不多好了。
霍司容手里捏着林襄的拍片,对光认真细致地观察,发现没什么大碍,和医生结论匹配,悬在心口的大石方才肯落地。
《纵横》进入播放档期,在央视和两家卫视台同步播放,这种历史改编剧一般很难火起来,尽管有霍司容撑场子。
收视率和预料的差不多,不咋高。对霍司容而言,是他这么多年影视生涯最冷门之作。
然而林襄回来后,整天抱着这部片子看个没完,碰到霍司容被虐环节,林襄必得把录像翻来覆去多瞅几遍,瞅得霍司容头皮发麻。
《纵横》大结局当天,林襄正好生日。霍司容问他想怎么过,林襄撇了撇嘴,回道:不怎么过。
过了这一年,林襄就二十五了。
霍司容此人没什么浪漫细胞,实在编凑不出如何高端的讨欢心手段,拉着林襄非得带他再去坐一圈摩天轮。
至于目的,霍司容不曾明说,但林襄心里门儿清。
老男人铁了心,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
当摩天轮升到最高空,林襄再一次感到悬空的不适,他有些头晕目眩。
霍司容抱住他,趁他脑子最迷糊的时候,不依不饶地恳求:林襄,我们重新开始。
林襄一脸冷漠,回头道:滚,不可能。
这次拒绝得比上次还狠,直接让老霍同志滚蛋。
老霍同志非常伤心,深感他的事业起步艰难,要将胜利旗帜插上白宫的理想依旧遥远,他有一颗赤诚之心,奈何组织警惕他这个有历史过错的人,好歹没将他扼杀在希望的摇篮里。
林襄忍了很久,终于说: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特么恐高啊。
老霍:那你还想坐极限过山车?你还跳伞?
挑战自我嘛,其实当时吓得都快尿裤子了。下边一堆王八蛋看着,我总不能当场尿给他们看对吧。林襄转身向里,轻轻叹气:那时候,我觉得越害怕恐惧越要去克服,可惜没什么用,我反而更恐高了。
霍司容想了想,拍胸脯道:那以后这种情况,你躲我怀里。
林襄:
霍司容:你来,我就在这儿。
林襄全程姨妈微笑脸,等下了摩天轮,他戴上墨镜冲出游乐场,火烧火燎的急,跟兔子被烧了尾巴似的。
霍司容追上他问:这么赶,怎么,害羞?
林襄回头啐他:呸,纵横大结局了,快点,你要被五马分尸了呢。
《纵横》全片拍得林襄非常满意,就是最后苏秦被五马分尸的场景,只是一个简单的摆设动作,之后镜头拉远,将那血腥一幕不动声色地掩入镜头之后。
林襄觉得这一幕不够真实,霍司容满头黑线:你果然想谋杀亲夫啊!
林襄轻哼两声,径直从冰箱摸出小甜点,拿着勺子舀一块吃一块,微狭双眸若有所思。
霍司容蹲在地上作窦娥状,冤得不行:我好歹是你前夫嘤嘤嘤。
剩下的时间两人一人一台电脑,林襄带霍司容打副本,老霍手残,起手就用一个反弹技能团灭了自己人,震惊队友,吓傻林襄。
出本后,林襄开了老霍仇杀,接下来这片地图每一个角落都留下老霍躺过的痕迹,俗称擦地板。
老霍在林襄那儿喜提新外号地板君。
林襄揍霍司容揍累了,霍司容见他放下鼠标,立刻乖觉地凑上来,为林襄揉胳膊按腿,非常不知耻辱地舔道:打累了?来,给你揉揉。
林襄问:你以后打算干嘛?
霍司容说:赚钱娶老婆。
林襄保持微笑:好有理想哦老男人。
霍司容感到胸前的红领巾更亮了。
你呢,你想做什么?霍司容仰头望着他,林襄目光闪烁,他微微扭头,避开霍司容赤|裸裸的直视,低声说:不知道啊
霍司容记得三年前,他问林襄,你以后想做什么,那会儿林襄丝毫犹豫都没有,一口回答:当一个作家。
我想看你继续写作。霍司容将他的双手抱进怀里,很温柔地注视他:你离开那年我和宁北大学沟通过,保留你三年学籍,过了今年你再不回学校,可就无法完成文学系学业了。
林襄眨了眨眼睛,仓促地说:都这么久了,以前的东西早忘了。
仇倒是记的很清楚。
林襄抬脚将他踹翻,霍司容爬起来凑到他身边,拉着林襄的爪子亲了又亲,蹭着他说:既然没放弃,为什么不坚持呢?
那是因为坚持很可能得不到结果。林襄盯着他,摇了摇脑袋,什么也没说。
林襄终于肯再次踏进霍司容为他置备的超大号书房,霍司容将笔递给他:不用什么灵感,做你想做的事。
那些曾淹没在浩荡风云后的文字,化作漫天炫目星辰,他们从亘古的光阴深处迤逦而来,讲述着一唱三叹的故事,幻化出世间万象、人生百态,所谓悲欢离合,都在一支笔杆下,匆匆行来,笑着走远。
林襄终究没有再回学校,他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中篇作品,小说名叫《他一生的流浪》,霍司容做了他的第一个读者,张梓昊是第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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