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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个特别凉的媳妇——初夏的雪(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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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鬼是很难讲道理的。褚室在一室寂静中轻轻开口,

老罗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又什么也说不出来,手臂上的肌肉绷得像石头。

褚室小心按上他的胳膊:不是他们不想,是他们根本就没办法讲。

就算生前再温柔善良,在枉死的最初也只是想要对特定的目标报仇,原本从没想过要牵连他人。

但怨气就像是毒药,它一旦滋生,会于这些游荡世间的魂魄深处逐年累积增长。

靠怨憎来获得强大力量的鬼,除非是先天的修行者,不然会轻易被怨恨给吞噬掉理智,最终成为将生气当做第一目标,为了生气会不择手段害人的邪祟。

那双曾特征鲜明的笑眼仍然有着弯弯形状,它的主人歪着脑袋,哪怕刚刚从盛珣口中又听闻了自己的生前故事,也没想起来多少东西的样子。

她连自己都不记得。

就也更早就分不出好人和坏人了。

就就没办法了吗?老罗终于发出了声音,嗓音干涩。

褚室微微点头,他将自己身后的书包换背到身前,手已经往背包里伸了过去:她受怨气影响太深,又已经在这附近游荡了至少四年,所以

所以之后的话音中断了。

褚室想要去取除灵道具的手被压制住,手背上突兀出现的凉意让他一个哆嗦,他猛然朝盛珣那侧扭头,就看见,那之前一直将目光只落在盛珣身上的另一名鬼,正将脸朝他扭了过来,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对方分明是站在盛珣身边,离褚室至少有三米以上的距离,但他的力量延伸过来,凝聚成一只骨质的苍白鬼爪,牢牢摁住了褚室手腕。

恐怕也就只有同样身为鬼,才会在同类的故事面前毫无动容。

这个面容仿佛年轻男性的鬼只对盛珣有着超乎想象的执著,他在老罗讲述起自己经历时漠不关心,跟盛珣无意识的手指玩着游戏。

当盛珣说起陶盈时,也仅因为说话的是盛珣,他才专注注视着说话的人,然而陶盈的故事是否悲惨,这其中是否造化弄人,他一概神色淡淡,好像这整个世界上,就只有一个盛珣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褚室很快反应过来对方忽然对他出手,不是他忽然获得神奇Buff加持,也入了对方的眼。

是因为盛珣朝那分隔开他们与陶盈的屏障走近了一步,似乎是有话想对陶盈说。

这可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推断。站定在离屏障很近的位置,盛珣与后面已是邪祟的陶盈对上了视线。

那从猩红瞳孔里射出的目光本该令人瘆得慌,那双怨憎横生的眼睛也让人轻易不敢望。

但盛珣的眼神投落过去,带着一种沉静到近乎温和的思虑。

他目光扫过厉鬼曾被金光烧灼过的头发,缓缓地说:小褚已经告诉过我们,厉鬼尽管对生气十分渴求,但鬼也会趋利避害,追寻生气是为了更长久的在世间留存下去,所以通常情况下,一旦邪祟发现一个能对自己造成重创的事物,他们的首选是避开,就算心有不甘,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找上来。

盛珣身上天生带有的金光对邪祟有着压倒性的力量,仅仅只是他无意之间的一碰,被触发的金光眨眼间就能剿灭一片怨气凝成的黑发。

老罗当时听见了陶盈发出的尖叫,凄厉又愤怒,被金光烧灼显然是痛苦的,并且痛苦还来得迅猛又难以抵挡。

是什么让对方在受过这样的痛苦之后,又还是放弃了老罗,反倒直接选择找上盛珣?

真的是想要报复吗?

我觉得你不是来报复我的。盛珣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他对陶盈说,我大胆猜测你来找我,是想要来寻求一个结束的。

陶学姐,你还没有完全消失,对吗?

☆、心愿

好像是因为盛珣叫了那声陶学姐,这个明显带有学生指向的称呼,就比单纯的陶盈要更能唤起陶盈被怨气遮盖的理智。

她依旧隔着屏障与盛珣对视,乍看上去,仿佛还是那副阴冷又怨气横生的神情。

然而渐渐的,陶盈瞳孔里的红色向外蔓延。

她看起来几乎像要落下血泪。

她想要说话。站在盛珣身边的鬼怪开了口,他声音还是冷冷的,忽然响起来能把褚室和老罗吓一跳,就连屏障后的陶盈也微微挪动了目光,将视线投向他。

但他只望着盛珣,说话期间,是连陶盈也没望上一眼。

盛珣对上这仅投给自己的注视,他能看见鬼怪的表情也还是很淡漠,但不知道怎么,他却又看出了些对方是在等待他提问的意思。

他立即问:该怎么做?我们能帮她吗?

盛珣使用的我们似乎就微妙的取悦了鬼怪。

于是他难得又对其他人多了两分耐心,终于将视线分给陶盈。

只要你能控制住自己的凶性,将攻击生人的本能压一压。鬼怪冷着嗓音对陶盈说,你可以走到他身前一丈以内,但最少不能少于三尺,在三尺到一丈这个距离内,金光能影响到你又不至于使你灰飞烟灭,能让你多获得几分理智。

盛珣便来不及考究为什么鬼怪仿佛对他的能力很了解,还习惯使用尺与丈这样有些古朴的量词。

屏障对面的陶盈听了这番话,她花了一点时间用邪祟不够流畅的思维来处理过信息,接着,便连带着身下那大片黑黝黝的头发一起,在一阵沙沙声中向盛珣走过来。

盛珣身上带着褚室给他的生犀香囊,他能够看见鬼怪,但对于所谓气,便看得仍然不如真正的通灵者真切。

一旁的褚室能清楚看见盛珣身上的金光是如何一点一点亮起来的。

物理上讲究声敏与光敏,在褚室看来,盛珣周身的金光便像是一个灵敏的载体。

在邪祟靠近盛珣之前,盛珣身上的金光只是简单缭绕一层。

可一旦正有邪祟持续靠近,盛珣的金光便像感应灯,随着距离缩短而不断增强,以一种虎视眈眈的姿态将周遭照亮。

陶盈在大约是三尺的位置停了下来,她那双蒙着血色的眼睛再度看向盛珣,张开嘴。

这一回,她就终于发出了声音:我不甘心。

那是一种极其艰涩又嘶哑的嗓音,就好像它的主人曾扯着喉咙没日没夜的尖叫过,将所有积蓄着又无从排解的绝望全释放在了叫喊里。

光是听这样的一把声音,居然就会叫人有点难过。

我不甘心。陶盈又用这撕裂过一般的声音重复了一句。

她伸出自己的双手,将惨白的手臂举至眼前,仿佛是忽然愣神,呆呆盯着它们看了片刻,又迟缓转过身,看向旁边能够充当镜子的玻璃。

她把自己所有迥异于活人的姿态都完整映进了眼里。

我真的好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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