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四大长老之一,是师叔,是长辈,要冷静。她深呼吸几口,压下一脑门的杀气,问青霄:长老,这剑意可有办法拔除?
青霄瞪大了眼睛:你以为医修什么都能医吗?拔除剑意?我不会!
清羽眼神一厉,又有了以下犯上的念头。这是你徒弟又不是我徒弟,你不会拔除剑意,还要怪我不成?
算了,青霄长老看着不太靠谱的样子,还是找宗主来吧。
清羽正想告辞,青霄大喘气道:不过这小子运气好,体内有残留的天玄丹,破了的丹田都能修复,剑意不在话下。
清羽松了一口气。
青霄又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自言自语道:这都金丹后期了,还挺快。不过怎么还走火入魔了?气海也太乱了。
然后他转过头去看清羽。
清羽看着青霄。
青霄一摊手:我灵力不够,没法给他调内息。
清羽无语,认命地去请宗主了。
苍霄垂目为叶檀梳理乱成一团的内息,浑厚的灵力沿灵脉到达叶檀内府时,苍霄动作一顿,脸色忽变。
不多时,叶檀悠悠醒转。
剑意仍在伤口中肆虐,血流不止。叶檀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让苍霄想起四年前叶檀刚到昆仑山的样子。
那时沈灵渊还在,现在清羽却说,沈灵渊被人劫到了魔域。苍霄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也不知是在笑谁。
他看了叶檀一眼,目光带着说不出的古怪,道:说吧,怎么回事。
香炉中袅袅白烟在房间内扩散,一室宁静中,叶檀的声音古井无波,把秘境中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苍霄沉默良久,道:我知道了。叶檀,你随我来。
清羽告辞离去,青霄去调配调理内息的药物,苍霄带着叶檀,来到青霄峰的后山。
后山挨着主院的这边草木葱茏,另一边白雪皑皑。苍霄和叶檀脚下站的这处,有青青的草尖自薄雪中冒头。
叶檀轻声问:宗主想说些什么?
苍霄沉声道: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修道之人亲缘淡薄,一念放下,方得清净。你心中杂念太多,如何能登大道?
这话似乎在责怪叶檀太过执着于父母的仇恨。但叶檀心中明了,宗主探过自己的气海,知道困扰自己的心魔是什么。
不是父母惨死,不是天玄丹被夺,不是半生失明,而是沈灵渊。
叶檀站直了身体,平静道:你看到了,师兄既是我的心魔,也是我的道。你劝我放下,无异于让我自毁。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苍霄被他的话语激怒,冷声道:你可知,灵渊是剑圣和天魔之子,身负天魔血脉。
叶檀自小便发现沈灵渊魔气缠身,却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一时心神大乱。
苍霄观叶檀神色,顿了顿,道:不管他们是用什么方法穿过了界墙,沈灵渊本来就是魔族之人,他到了魔域未必会回来,你不放下也没有意义。
叶檀闻言不假思索道:道法自然,修道应该顺应本心。放不放,我的心说了算。
苍霄本就在强忍怒气,闻言怒不可遏,喝道:混账!一掌击在叶檀胸口。叶檀本就有伤在身,哪儿还能受得了这么一下,当即倒飞出去,撞在一块山石之上。
苍霄看也不看叶檀一眼,拂袖而去。
正在药房配药的青霄听到后山动静,愣了一下,手上端着药秤就探头探脑过来看,正好看到苍霄快步离去的背影。再一转头,就看到叶檀倒在一旁,生死不知。青霄扔了药秤俯身去看叶檀情况,一眼看出这是当胸受了一掌,顿时怒气冲冲,对着苍霄背影骂道:你干什么欺负我徒弟!以大欺小不要脸!
苍霄脚步一顿,心道:那是你徒弟想欺负我徒弟!到底谁不要脸!
他脚步加快,简直不想在青霄峰多留一刻。
青霄唤来童子,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叶檀扶到房中,又匆匆给叶檀去调活血化瘀的药去了。
忙活半天,叶檀情况总算好些了。青霄去休息,留一个童子在此照看。
夜色寂寥。
叶檀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踏不到实处,仿佛是无根浮萍。他挥退童子,在无边的黑夜中静坐了一会儿,起身自床边摸出一个精致的雕花盒子。盒子上了锁,叶檀熟门熟路地打开,里边是一盏鱼戏莲花灯,被人珍而重之地放在盒中软垫上。
他在桌畔落座,拿出灯盏,摩挲细竿尽头那只鲤鱼。鲤鱼也不知被人摸了多少遍,朱红的漆都快掉光了,露出原木的底色,棱角也变得光滑圆润。
叶檀点燃了笼在层层莲瓣中的蜡烛,微弱的烛光摇曳,莲花灯透出暖色。叶檀的面部轮廓变得柔和,好像他也能看到无限黑暗中的这点幽光,好像师兄此刻就在身旁。
叶檀睡着了。
梦境中红雾弥漫,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他走近些,朦胧中似乎是沈灵渊手中拿了一盏莲花灯出现,笑着问他:师弟许了什么愿啊?
叶檀想起当时在长乐城中许的愿望,怔怔地看着师兄:是能和师兄在一起,永不分开。
沈灵渊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随着这抹笑,笼罩在他面部的薄薄红雾缓慢流动,眼尾拉长,唇色更加红润饱满,看起来像是沈灵渊,却又比沈灵渊更加妖冶,多了股说不清的缠绵意味。妖冶的沈灵渊靠近叶檀,缓缓贴了过来,问: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气海中,红雾慢慢缠上了金丹,像是要一点一点渗进去。
叶檀呼吸一滞。他知道这是心魔在梦中作祟。可是沈灵渊就这样活色生香地出现在他面前,叶檀舍不得醒来。
心魔没有意识和心智,一切都是叶檀内心的反照。
他遵从自己的内心,颤抖着把心魔揽在了怀里,紧紧抱住。
从梦中清醒过来的时候,莲花灯中的细烛已经燃尽,一室清冷。
深邃的孤寂自叶檀为中心向四周扩散,青霄峰中的草木一夜凋零。
第37章夜明
一晃五年。
自世人知道有魔族可穿过界墙往来于魔域和凌虚大陆以来,界墙附近就聚集了一些凌虚大陆来的修道者,企图捉住一两个从界墙偷渡的魔族来扬名立万。
哎哎,你说,到底有没有魔族过来啊。赵子实蹲守在祁连山脚下的一个树杈上,捣了捣身边的郭松。
郭松和赵子实来自不同的宗门,两人选定了同一个树杈,谁也不让谁,只好一起在这里蹲守。凌虚大陆盛传魔族狼子野心,马上就要反扑过来了,局势一触即发。他在这儿蹲守好几天,一个魔族的影子没见,人族的修士倒是见了不少。
郭松不耐烦地道:我怎么知道,可能还得再等几天。郭松更惨,已经蹲守一个月了,别说影子,魔气都没闻着。
于是赵子实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赵子实又捣了捣郭松:哎哎,你说,那是谁?
郭松不耐烦地抬眼,顺着赵子实的手去看,顿时头皮发麻,本能地觉得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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