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渊微微一笑。
他对原先打劫他们的那些商人温声道:请各位移步到另一艘船上吧。
船上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沈灵渊这是何意。他们看看沈灵渊,又看看叶檀。见叶檀似乎不打算说什么,默许沈灵渊的一切安排。于是他们不敢违抗,在两艘船中间搭了木板,一个接一个爬了过去。
另一艘船的人也不敢有异议。
沈灵渊见人都已过去,朗声道:你们的船,我暂时借用一下。又对另一队人道:烦请各位送他们回家。
叶檀制服了原本要吞了他们的海怪,相当于他们的救命恩人。现在救命恩人让他们把商船上的人送回家,自然无二话。
而打劫了叶檀和沈灵渊的人听到自己不仅可以活命,还可以回家,立马感动地跪下磕头,感激涕零。
沈灵渊想了想,补充道:有机会的话,会把船还给你们的。
于是两只蛟龙身上绑着海草,拉着一艘船向极北之地又快又稳地航行。
夜空之下,海水也变成一团墨色。水面平滑得像一面镜子,映照着漫天璀璨星斗。
船是行在水上?还是行在天上?
沈灵渊已经睡着,打坐中的叶檀睁开眼,静静地凝视着他。
茫茫北海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叶檀也用不着遮掩,便拿下了蒙眼的白布。
似乎有些冷了,睡梦中的沈灵渊动了动,不安地拢着眉。
叶檀走过去,他目光落在沈灵渊露在被外的手上,几经犹豫,还是轻轻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握住了指尖。
微凉的指尖被叶檀一点点暖热,轻柔又舒缓的灵力送入沈灵渊体内,他终于不再觉得冷,眉头舒展,一夜好梦。
第49章雪虫
沈灵渊醒来的时候听到了不断的喀嚓声。
叶檀并不在房内,不知到哪儿去了。
他起身来到舱外,旭日初升,光照并不刺眼,海面上漂浮着一块块的碎冰,折射着日光。
他听到的喀嚓声就是船身碰到碎冰的声音。
两蛟的速度也缓了下来。
身后脚步声响,叶檀拿过沈灵渊的斗篷给他披上。
开始结冰了,极北之地应当近了。
沈灵渊一张口,唇边就呵出一团白气。他这才后知后觉,确实冷了不少。
奇怪,刚睡醒的时候并没觉得冷啊。
甚至因为体弱而经常发凉的指尖都带着几分暖意。
这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沈灵渊并没有深究。只在船舱外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冷了,他又转回房间。
一股暖气和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桌子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食物,地上甚至放了只火盆,上好的溪柴烧出无烟软火,暖意融融。
沈灵渊一时恍惚了。他刚起床时好像没有这些。是在他刚出门的功夫送进来的?
难道商船上还有人留下?
他带着疑问洗漱完在桌旁落座,随口道:商船上还有其他人在吗?
叶檀摇了摇头。
沈灵渊拿起筷子的手顿住。
船上没别人,又不是我做的,难道是叶檀?
他扭头看向叶檀。
叶檀面色如常,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不可能有第二个答案了。
举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下箸也不是,收手也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口中一阵泛苦。
噢,是那次烤鱼的味道。
叶檀不动声色地看着沈灵渊脸色,此刻闷闷道:是冷冻的熟食,我加热了下。
沈灵渊听叶檀语气低落,忙视死如归地夹起一道菜入口。
唔味道说不上好,但至少不是苦的。
眼见沈灵渊将食物咽下,叶檀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他撒了谎,商船上留下的食物的确都是冷冻的,却不是熟食,而是生的。
为了做这顿饭,他已经烧坏了三只鸭,两条鱼,端上桌的是他最好的成果。
沈灵渊向来不浪费食物,桌上的都吃完了。叶檀施术收拾了碗筷,又伸手要给沈灵渊倒茶。
即便是在奢靡的地宫,沈灵渊都未曾被人如此细致地伺候过。叶檀做得顺手,他却有些不自在,按住了叶檀的手,道:我自己来。
叶檀一顿,垂眸看着覆在自己手上的莹润手掌,轻声道:在我小时候,师兄便是这么照顾我的。他抬眸看向沈灵渊,真挚道:我那时候就想,我要像师兄对我一样,对师兄好。
师兄是嫌弃我了吗?
那自然不是。
问题是,那时候你没法照顾自己啊,我作为带你回宗门的师兄照顾你是责无旁贷。可现在我是丹田被废,不是手脚残废,不至于不能自理吧?
但看叶檀带着水汽的双眸,他话又说不出口。
又来了又来了。叶檀元婴之后双眼除了复明,是不是还带了什么其他附加的法力?怎么这么
加之他提到小时候,沈灵渊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于是收回手,由他去了。
船行了一天,越向前碎冰越多,冰层越厚。
一开始两蛟自己卖力地破开冰层,后来便由叶檀挥剑斩开坚冰,开出一条路。
船行越来越慢。
叶檀还能继续斩下去,两条蛟却吃不消了。它们终日泡在冰冷的海水里,饶是妖身比同等修为的修士要强健许多,现在也冻得瑟瑟发抖。
终于有一天,两蛟趁着叶檀不在向沈灵渊哭诉,蛟身蜷曲翻腾,两只丑萌的大眼眨啊眨,还真给他们挤出几滴眼泪。
沈灵渊披着斗篷捧着暖炉,也是冻得不行,十分理解两蛟。于是等叶檀提着食盒回到房间,便对他道:这里全是坚冰,船行得很慢。我们不如弃船步行,反而快一点。
二蛟听得连连点头。
叶檀不违拗沈灵渊,听话地松开缠在它们身上的水草。
二蛟重获自由,开心地围着船游弋两圈,又回到沈灵渊身旁,抛出了一只不知从哪儿来的海螺。
沈灵渊捡起莹白的小海螺,笑了笑,道:你们在北海好好修炼,切莫再吃人了。
二蛟在水底昂首吟叫,声音浑厚悠长,传出很远,像是回答。
沈灵渊踏上冰层的一瞬间,便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寒冷,仿佛连心也要冷得结冰了。
即便叶檀的灵力罩也抵不住这种深入骨髓的冷。
他冻得快要站不住,恍惚间听到叶檀轻声道:师兄?
嗯?
他看叶檀口型,好像说了三个字,他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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