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这儿呢!小陈拿出手机,哎呀,屏幕碎了。
安歌一看,果然碎了。
看,老天爷都在给他警示。
第52章
他们落地后,坐车往山中赶。安歌的手机关机,小陈的手机响了起来。小陈看了眼来电,又瞄了眼安歌。
是严言的电话。
早先,严言抱着盆花来他们公司表白,他们整个公司上下都无比兴奋,但说实在的,他们的确也就是看个热闹。在成年人的眼中,少年们的喜欢算什么?谁没有早恋过几次,又有几个人真正跟初恋对象走到头?
安歌身份特殊,他们便对这个热闹更多了几分好奇。
这些日子来,安歌久在外拍戏,公司里很多人甚至已经忘了这件事。小陈一直没有忘,坦白说,他开始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这几次下来,他琢磨出了一些不对。安歌是个孩子不假,可爱、清新的时候大多数,可常常,小陈压根看不懂他。
小陈现在都愈来愈不敢跟他开玩笑,上飞机后,安歌一路沉默,此时上了车更是直接闭眼。小陈没有接电话,任铃声响完。他将手机调成静音,严言又打了几次电话,久无回应后,严言发来短信:你好,安歌他还好吗?
小陈纠结片刻,回复道:他很好的,没事,你别担心。
严言立即回复,问他们现在在哪里,安歌在干什么。窥探艺人的生活,小陈不该回复才是,可他也算得上是安歌的家人吧?与安歌的妈妈住在一起,小陈不觉与他短信聊了起来。不时有模拟键盘敲打声,安歌问了句:你在和谁聊天啊?是又有新工作吗?
小陈一愣:呃
安歌睁开眼,瞄向小陈,小陈把手机往后藏了藏。
安歌朝他伸手:给我看
小陈想了想,把手机递给安歌,安歌默默地看完他们俩的所有短信。小陈甚至有些忐忑,他以为安歌要生气,可安歌只是一直拿着手机看,看完后再将手机还给他,淡淡道:别回了
好小陈跟着也关了机。
安歌两耳不闻山外事,一心只拍戏。拍得宁休都看不过去,问小陈:他又一夜没睡?
小陈点头。
宁休皱眉,小陈赶紧道:劝了的,他说他睡不着,还不如看剧本。
宁休「嗯」了声,往安歌的房间走去,打算找安歌谈谈话。这部片子的确略微压抑,他也怕把孩子给拍阴郁了。说起来也才十六岁,和明雁一个岁数。宁休还没走到安歌那间屋,身后响起拖拉机的声音,宁休尚没回头,宋叔叔!明雁欢快的声音响起。
宁休不可思议地回头,拖拉机停在院子外,明雁「哈哈」一声笑,从拖拉机上跳下,往宁休跑来。宁休急急上前,生怕他摔跤,伸手要接他,明雁已跑到他面前,定住脚步,笑得满脸春光:宋叔叔!我来看你啦!
宁休又惊又喜,笑着说不出话,伸手正要摸摸明雁的小脑袋,瞟到拖拉机上又站起一个高高的大个子。
安歌好几夜都不曾睡着了,他陷入一种极度的焦虑中,只有拍戏,完全浸入小星的世界中时,反而才能稍微快活些。昨晚拍了整个村的村民密谋藏起小星的那场戏,小星是个哑巴,小星蹲在窗外听到了村民的话,却也只能听到。
村民们商量完毕,散了之后,他牵着自己的狗也回家去。戏中,小星是一路走一路哭,剧本上却又没具体说该如何哭。宁休让安歌自由发挥,安歌牵着土狗往自己的小泥巴屋子走,走到一半,他脑子里竟然全是过完年去见缪柏舟,如何与缪家人说严言事情的场景。
眼泪忽地就落了下来。
他不是个喜欢哭的人,上辈子也过得太苦,苦到已经没有了眼泪。反而到了这辈子,常被严言感动得眼圈酸涩,甚至偶尔偷偷流眼泪,他觉得自己很丢脸,他怎么可以被缪柏言感动到哭呢。可这一次,他是「小星」,他能哭了。
小星不想被藏起来,他想见爸爸,也想妈妈能够认他,他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会这样对待他,他从来没有做过错事,出生来到这个世上是他能选择的吗?
安歌的眼泪如夏日倾盆大雨,「刷」地便落下来,小星是个哑巴,却又不能哭出声。安歌哭得连连打嗝,蹲在泥地中,抱住他的土狗,无声大哭,他的狗回身,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脸,安歌将脸埋进狗的脖子中。
他哭得几近抽搐,连导演说「可以了」都没听到,宁休走来给他递纸巾,他也没瞧见。
最后是小陈他们几个将他强行和狗分开,把他抬回房间,让他休息,他却连眼睛也不敢闭。闭上眼,眼前便是十来天前,站在一群小女孩中满脸期待却又傻乎乎的严言,又是上辈子叫自己好好当正宫的缪柏言,是坐在院子里给自己包书皮的严言,还是对自己的离开不闻不问的缪柏言。
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宁休给他一天假,趁休息,抱着膝盖发呆。房门被敲了敲,他回过神,以为是小陈给他送饭吃,他哑声道:进来吧
吱哑一声,木头门被推开,北方晴朗的阳光满满铺进。安歌哭肿的双眼闭了闭,眼睛眯起的缝隙中,他瞧见立在阳光里的一个高大身影。他眨了眨眼,又揉揉眼。
安歌那人叫他。
安歌的心一抽,他不敢再看,收回视线,继续趴在膝盖上。
严言将门关上,走到他面前,担心却又怕吓到安歌,刻意放轻声音:安歌,你,你怎么了?说着,严言便靠过来看安歌的脸,安歌避开,他索性伸手捏住安歌的下巴。安歌一把将他的手打开,严言再捏住,不容他再动一下,严言着急道,你的眼睛怎么肿成这样?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那天记者欺负你了!
他是白痴吗,谁又在乎那些记者?!都十多天前的事了,早忘了。
你别再想那些记者!那些人全都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毫无良知!严言甚少说这样的话,你也不要在意网上的话!
安歌还要移开自己的脸,严言紧紧捏着不放。
严言的手指很烫,安歌不觉想到当初头一回被缪柏言睡过,捏住他下巴时,指腹便是这样烫。可他也知道,这是不一样的,当时他是绝望,此时他甚至其实舍不得移开自己的脸。
他怎么变成这样子的人了?
他和缪柏言可是世仇啊。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怎么能贪恋严言?
安歌一想到他竟会如此,鼻子一抽,彻底哭开。
安,安歌严言吓傻了,小声叫他的名字。安歌却朝他伸出双臂,严言傻得还未反应过来,安歌自己往前埋进严言的怀中,手臂紧紧抱住严言的腰背,心里忽然一片踏实。
他知道了,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会如此痛苦与烦躁。
痛苦是因为不忍,烦躁是因为想念。
他难逃宿命,再次喜欢上这个他不该喜欢的人。
安歌埋在严言的怀中,哭得比昨日那场戏还要惨烈,哭得严言羽绒服前洇湿一大片。开始时,严言还着急问「怎么了」,到后来,安歌一句话不说就是哭,严言也不敢再问,伸手小心地拍着安歌的后背,轻声哄道:不哭了,不哭了啊,不哭了,没事的。
安歌本已能止住哭,听到严言这样的声音,眼泪又纷纷涌出。
他真的要把严言送回缪家吗?
他不舍得啊。
可若不还回去,将来严言知道真相,会像可怜的小星恨村民那样恨他吗?
那是缪家啊,旁支都能身家十来亿,更何况他这个嫡系子孙?
可是严言这么好,什么都听他的,为他努力为他上进。自己不见他,想方设法地避开他,他也不气,甚至奔波千里,跨越大半个国家过来看他,会随他抱住哭,会轻声哄他。就好像,严言的生命真的只有他安歌一个人,完完全全属于他。
他喜欢他,喜欢这样的严言,喜欢完全属于他的严言。
他不想把这样的严言给别人。
安歌越想越悲,将严言抱得死紧,一刻也不想放。
断断续续哭了一个小时,安歌才渐渐止住眼泪。他哭得已经有些懵,不停抽鼻子,脸颊靠在严言胸前。严言见他不哭了,小声问他:脸凉不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