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鸣噎了噎,只好道:逍遥子的书
宗祯冷笑,殷鸣不由瑟缩,他们对太子是半点儿不解,只是常听人说太子是个再心软不过的人,他如今见过了,觉得那些人是不是都是眼瞎耳聋啊?
宗祯没再问了,叫人装了一箱子的书给殷鸣带上,他这也算是礼尚往来。
殷鸣一肚子的苦水,他看过了,都是些什么书啊,史书、兵书、医书,还有算术的书,都是光看一眼名字就叫人头疼甚至肚子疼的书,他们郎君虽说聪明,过目不忘,这些书倒也曾读过,近来却是碰也不碰的。
太子还道:叫驸马看得仔细些,回来,我要考他。
殷鸣苦着脸走了,宗祯的心情好了些,起身往东厢的书房走去。
也不急着叫人磨墨、摊纸,而是站在书架前闲闲地找着书,看得不仔细,又叫人再点几盏灯,后来更是自己手执一盏灯,举高了找,终于在书架最高最里侧的地方找到了逍遥子的一套书。
市面上的书,就没有他没见过的。
也只有他和父皇亲自看过,才能定下来是由官制的书局印制,还是任由小作坊私下里折腾。书局印制,便是大范围地投放买卖,小作坊有数目限制规定。
当然,书太多了,他们并不能样样亲自来鉴定,大多数由翰林院的那帮官员负责。
不过逍遥子的书,宗祯倒是记得的。
没有其他原因,的确写得好,也的确有趣,但这种书是不可能广而印之的。否则人人都不好好读书,成天就想着去山里折腾,去各处游玩了?
他翻开其中一册书,他这本,听送来的人说,是逍遥子的手写本。
他翻了几页,就又合上,再有趣,在他眼中也不过如此,姬昭如今怎会喜爱看这些?应当又是故意扯来的幌子,遮掩自己吧。
宗祯叫人再给放到书架上。
保庆上来给他沏茶,问道:殿下是要看奏章了?
嗯
保庆便将桌上整理好的奏章再往他推了推,磨好了墨,水丞、笔架皆已收拾好,接着便弓腰打算退下,宗祯拿起茶盏,尝了口,眉头一蹙,保庆的腰又弯了些。
宗祯便瞄他一眼,保庆到底是干笑道:驸马送来的水煮的茶,殿下尝着味道如何?
哼宗祯冷笑,滚吧
好嘞!保庆愉快地滚了。
宗祯又尝了口茶水,倒的确是甘甜,掺着苦苦茶香,令他不由再啜一口,这才放下茶盏,开始看起奏章。
接到那箱子的书,听说还要写读书心得,姬昭眼前差点都要黑了。
有这样子的吗?他好心好意,又送花,又送水,干点什么都想着领导,领导就是这么对待他的?
他上辈子成天只能躺在床上看书,再喜欢也变得不喜欢了,这辈子看些游记就差不多了。
尘星捧着碟点心,高高兴兴地来了,还没察觉到屋内气氛,人还没绕过屏风,就道:郎君!做好啦!您尝尝!若是觉着不错,咱们这就给太子送去吧呃怎么了
姬昭朝他伸手,尘星将碟子放到他手里。
姬昭看看这盘小巧可爱,魏妈妈做了三回,他也尝了三回,才捣鼓出味道刚刚好的由山上雪水做出来的梅花形状的雪白雪白的糕,愤怒到了极点。
他抓起一个就塞到嘴里,用力地嚼。
郎,郎君?
好吃!姬昭再抓一个,再往嘴里塞。
呃
一碟子就五块,眼看姬昭吃得只剩一块了,尘星小声道:不给太子殿下送了?雪水没了
姬昭把最后一块塞进嘴里,愤愤:不送了!再也不送了!
这个领导不值得!
第20章真的好吗
姬昭叫人将那箱子书给扔到柴房里去了,就当没看到,他继续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儿。
来到庄子的第三天,天终于放晴,他也终于能去泡一泡那个露天的温泉,不过泡温泉是晚上的事。
白天,他在魏妈妈的叮嘱下,穿得厚厚的,裹上披风,带上人出门去。
他不会骑马,坐在马车里,下山去庄户家看猪。
他的庄子原本是皇庄,庄上的庄头曾经都是皇家的人,牛气得很,不过姬昭的身份也不差,庄头们看到他格外恭敬。他们来前并没有提前通知,这些庄头恭敬里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与忐忑,姬昭也没有多想。
听闻他是来看猪的,庄头的嘴巴微张,然后才急急回神,赶紧安排去了。
在庄头家喝了半个时辰的茶,庄头点头哈腰地过来,说是准备好了。
姬昭兴致冲冲地跟着出门去庄户家看猪。
庄头已经找了最干净的一家,也安排人赶紧打扫过,猪圈里的味道还是刺鼻冲天。
姬昭却还是捂着鼻子,走进去,近距离地看了半个时辰的猪,还叫了这家的男人来问了些关于猪的问题,出来直到上马车,就没再说话。
庄头们更是忐忐忑忑,也不敢多说话,全都跪送驸马的离去,只盼驸马再也别来了!
郎君您怎么了?尘星不解地问。
姬昭还是不说话,刚刚看猪时,那家庄户的男人过来跟他说话,话都说得不利索,不时颤抖,他也能理解。可是他发现,那个男人身上穿的衣服崭新崭新的,不是不让人穿新衣服,只是那衣服新到根本就不像是那人自己的,且根本就不合身。
他看完猪出来后,上车时,看到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孩躲在墙角里偷偷看他。
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未免太过矫情,他两辈子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也没有因为自己多感慨一句,别人的日子就能好过一些,他也从来救不了别人,他也照样吃好喝好住好。
他只是有点难过。
若是说他上辈子的那个时代贫富差距还算尚能接受的地步,这个时代,穷人实在太过可怜。
养猪,再也不似逍遥子书里写得那样有趣了。
于逍遥子,或是他而言,养猪是件趣事,于更多的人,养猪是生存。
他再也不想看养猪了。
他这天没再继续逛下去,直接就回庄子了。
魏妈妈见他高高兴兴地出去,闷闷不乐地回来,自是纳闷,问了殷鸣半天问不出来话,最后只好亲自来问。
姬昭到底把心底这些话告诉魏妈妈了。
魏妈妈就叹气:我们昭哥当真是和姑娘一个样,心善啊!
这个姑娘,是指姬昭的娘亲殷莺,魏妈妈不承认姬慕之这个姑爷,从来只按殷莺成亲前的称呼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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