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说来说去,还是那天他先斥责姬昭,还赶姬昭走,才惹得对方不高兴,根源在他这里,于是他还是去了莫愁湖,他要看过姬昭本人的确是高兴的才能放心。
当然,搭好的棚子他是不会去的,他无意在众人面前露面。
莫愁湖旁边茶楼、酒楼众多,宗祯早早就到了,上了其中一座茶楼的二楼,进雅间坐在窗边,不时看看楼下。这家茶楼今日不对外营业,毕竟茶楼离湖边搭的棚子特别近,为安全故。不过太子亲自过来,自能随意进出,宗祯特意挑了这家,是因为楼下就是驸马的棚子,殷家来人,自是和姬昭一个棚子待着,他一眼就能看到。
宗祯等了好半晌,殷家的人都来了,与姬昭关系最好的那个殷橼也到了,姬昭还是没来。
宗祯顿时觉得,他又被姬昭给骗了。
他伸手揉揉额头,指了个人下去问。
殷家的人说,他们家小郎君出门的时候,马车轮子坏了,就先回家,稍后再来。
哄鬼
宗祯知道,姬昭是不会再来了。
这次就真的至于气成这般?
糖也吃了,怎还不高兴?逍遥子的手书太少,他上哪里再给姬昭找新的去,难不成就得一直气下去?
宗祯又坐了会儿,愁了挺久,没愁出法子,无奈起身,准备回宫,楼下有侍卫跑上来,告诉他:殿下!驸马来了!
姬昭是真没打算来的,后来听殷鸣说,宗谚他们一家也去。
姬昭颇为挂心这位朋友,到家后,才又赶紧出门往莫愁湖边来了,他到了之后,宗谚他们还未到,姬昭也不急着进去,就在门口等。
现下基本上该到的都到了,里头已是锣鼓喧天,呼喊声与叫好声,就连在外面也听得一清二楚,足以想象得到里头是何等热闹。此时门口反而是最清静的,四周围也没有百姓,只有侍卫们守着。
等了片刻,姬昭先等来秦家兄妹,秦文跳下马车,很是惊喜:姬昭兄!你怎么不进去?
姬昭笑着也走下马车,跟他说话:我在这儿等郑王家五公子,你呢?怎来得这么晚?
我妹妹半路上忘记东西,我陪妹妹回了一趟府里,就晚了些。
令妹也在啊姬昭说着,看了眼他身后的马车,满眼同情,秦文没看出来,笑着转身道:请姑娘下来,都是自家人。
秦五娘扶着侍女的手下车,穿了藕色衣裙,手执圆扇半遮面,站在夏日微风里,别提多温柔娇俏了,缓步走到姬昭面前,她福了福,笑道:见过驸马
姑娘不必多礼!姬昭看到她就替她可怜,太子越来越神经了。
秦文道:我们在这里陪你一同等吧!索性这里人也不多!
好啊!你们俩都是我的朋友,早想介绍你们俩认识。
秦五娘便也站在一旁,不时说几句话,三人面上都是笑。
太子殿下站在茶楼走廊尽头的窗边,看着不远处姬昭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他问:那人是谁
保庆看了又看,看不仔细,又叫程深偷偷下楼去看对方马车,才确定道:是秦家三郎君!秦太妃娘家人!秦儒的儿子!
我问的不是他。
啊?保庆愣了一小会儿,迅速反应过来,那应当是秦家五娘子吧!
是他未来的侧妃?他先前见过,他记得长得还算能看。
此时站在姬昭身边,整张脸怎会如此平平无奇,人还能越长越丑?不过,就这相貌,姬昭也能笑成那般,呵呵。
宗祯转身又进了屋里,叫人将纱制屏风搬到面前,不悦道:叫他上来见我。
可想而知,姬昭正高兴地说着话,程深过来叫他时,他的脸色有多难看。
秦五娘的脸都红透了,赶紧低头带着侍女进去,秦文想了想,陪着姬昭过去,却也没有资格进去见太子殿下,他就在外头等着。
姬昭进去,杵在屏风面前,眼睛也不抬,勉强行了个礼:姬昭拜见殿下。
宗祯心里有无名火,却也暗自告诫自己,别又把人给气跑了,好不容易见着一面,是要解决问题的,他的语气、态度得好点。
他叫保庆给姬昭倒了盏茶,淡淡道:尝尝
姬昭正好有点渴,也没有拒绝,接到手里,一气就喝了大半盏。
宗祯示意保庆再去倒,姬昭又喝了一盏,保庆要倒第三盏的时候,姬昭道:我不渴了再问他,太子叫我来,是有何事?
何事?宗祯也不知道,不过就是看着姬昭站在下面笑得碍眼罢了,他想了想,问姬昭:这几日都做些什么。
我可都是老老实实地在家待着。姬昭撇了撇嘴,但听话音,明显好说话多了。
既然来了,不进去看龙舟赛,在门口杵着作何?
我等宗谚姬昭非常诚实。
宗祯皱眉,是以,他是为了宗谚才来的?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烧,宗祯开口教训他:没事,便离他们远些,你是驸马,要知道自己的身份。
姬昭不乐意:我又没有跟宗谧来往,我只不过是跟宗谚做朋友罢了,更没有去他们家,这也不成?
不成
为什么?
他们一家要在府里反省,今日不过是我恩许,往日不得出府半步,你也少去招惹旁人。
听了这话,姬昭更不高兴,反问道:我什么时候招惹旁人了?再说,郑王一家也没干什么不得了的事吧?不都是郭家人干的么,郭家都给抄了,郭侧妃的侧妃没了,就连他们家四公子也跟着受了罚,说到底郑王府也是受害的苦主。你又凭什么不让人家出门?这是要软禁他们家?
口气咄咄逼人,面上一丝笑意也无,竟还帮着宗谧说话,再想到方才姬昭的笑脸,宗祯动怒,心里倒还记得不能再气着姬昭,努力压着声音道:即便是软禁,又如何?
说到这儿,保庆程深以及侍卫们已经全部低头溜了出去,不敢再待下去。
姬昭也努力地憋着,不想再说更过分的话,毕竟他不想现在就死。
宗祯看着姬昭这般,心中更为不痛快,再道:他们没干不得了的事?在桂州城外,围剿你的,是谁?
说别的也就罢了,说这,姬昭实在忍不住了,他蓦地抬头,一字一句地说:殿下,围剿我的,是谁,您不清楚吗?郑王一家到底为什么会降爵,来金陵,您不清楚吗?!我又不是傻子!
宗祯怔住。
我滚了!
说完,姬昭转身就走,刚迈出房门,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宗祯剧烈的咳嗽声,他的脚步迟疑片刻,还是走了。
宗祯用手掌撑住桌面,咳得身子几乎半折,保庆与程深冲进来,急得都快哭了。
走出门的姬昭也没有多高兴,这几句话,这些日子一直横在他心里,终于说出来,也不过如此。
他只是不想被人利用,不愿做棋子,也不愿当别人眼中的傻子,太子若是看不惯他,直接杀了算了,别扯他进那些阴谋阳谋里,他真的无比厌恶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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