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清对方的脸,周寻不由一愣。
女人长得跟顾河一点儿也不像。五官小巧玲珑。即使略微上了年纪,也能看出年轻时很漂亮。
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只有皮肤白了。
哎呀、这位是?
妈,他是我朋
顾河一顿,小心翼翼改了口,是同学,周寻。现在外边下大雨,我刚好碰见他,所以一起带回来了。
朋友?!
女人貌似只听进去了前半截话,顿时眉开眼笑。
外边雨很大吧,都湿透了。她亲切地上来拉周寻,来,阿姨去给你拿毛巾,你先擦擦。
周寻不太适应这种对待,僵硬着身子走进去。
进了客厅,女人递来干净的毛巾。
周寻道谢接过,低头开始擦头发。擦着擦着,只觉落在身上的视线越来越炙热。他一顿,抬眼望过去。
女人正盯着他看,眼底是藏不住的兴奋与激动,热情问道:你跟我家河河怎么认识的啊?认识多久了?是同班同学吗?以前怎么不来玩?不过没关系,以后你可以经常来
周寻总算明白了顾河的话痨遗传自谁。大约对方平常在学校都一个人,从没机会表现出来。
顾河从楼上下来。他刚才回了一趟房间去找干净衣服。
虽然他跟周寻身高差不多,但要胖上许多。找半天才找到尺寸勉强小一些的。
一进客厅,便听见自己母亲的催命连环问。
顾河有些尴尬:妈,你别吓到别人了。
女人噘嘴:我这不是高兴吗。你都多久没带朋友回家了,好像幼儿园之后就没了吧。我很担心呀
这种小女生的动作,顾母做起来却不显违和。
只是顾河更尴尬了。有些后悔带周寻回家,只觉自己老底都被抖干净了。
再看周寻,外表依旧看不出情绪,对「朋友」这个词汇也没太大反应,并未出言否定。
顾河心松了一口气。
顾母还在做饭,风风火火进了厨房。
她离开后,客厅重新恢复平静。
顾河挠了挠头:抱歉,我妈她太闹腾了。
周寻摇头。
他其实有些羡慕。因为无论是他还是秦宇升,家庭环境都不能称得上健全。
这么咋咋呼呼又富有生活气息的家庭,他还是第一次见。
换上干净衣服后,顾母又硬拿着周寻衣服去洗了。
没事,家里有烘干机,洗完就能穿。
顾母大大咧咧道。
雨一直在下,吃过午饭也没停。周寻见暂时走不了,便问顾河能不能借用书桌。
顾河明白了:是要写作业吗?刚好我也没动,咱们一起做吧。
顾母拍手笑:寻寻,你应该多来我们家。我家儿子每次作业都拖到最后一秒,这还是第一次自己主动写。
顾河尴尬轻咳一声:走、走吧。周寻,去我房间。
顾河房间十分宽敞。床靠墙而立,正前方是一面很大的落地窗。雨水沿窗面滑下。
房间里摆了不少乐器。有吉他、钢琴,还有小提琴。
顾河察觉到周寻视线,不好意思笑笑:我就无聊弹一下,技术很差的。
他没有多谈,引周寻到桌旁坐下。
其后房间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时钟指针咔哒咔哒地响。顾母偶尔会进来送吃的。
周寻刷完几篇卷子,抬眼一看,见雨已经差不多停了。
天色暗下,夕阳西下。暖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桌面铺上一层金光。
周寻望向顾河,发现对方还在奋笔疾书,神情十分认真。
他站起身,想说一句自己该走了,结果却看见顾河压根没在写作业。
或者说,作业只写了开头,其后就被丢在一旁。
现在对方写的,是一篇乐谱。
周寻对乐理一窍不通。但看上边涂改的痕迹,顾河似乎并不像本人所说的那样,对乐器只是无聊弹弹。
周寻没打扰,静静旁观了一会儿。顾河像是终于写完,长舒一口气后停笔了。一抬头,便与周寻目光撞上。
啊顾河面露尴尬,一把藏起乐谱,你写完作业了吗?
周寻点头:我该走了
顾河看了眼时间:都这个点了,待会儿一起吃晚饭吧。
周寻还没回答,房门就被敲响。顾母探进头来,笑道:作业做完了吗?
顾河手忙脚乱地起身:啊,差不多了!只剩一点儿!
顾母高兴地朝儿子比了个大拇指:我晚饭做了很多好吃的,期待一下。你们收拾收拾就下来啊。
门在眼前关上。
看这个流程,似乎又得留下来吃完饭。
周寻虽然不想给人添麻烦,但好像这时拒绝也不太礼貌。
那个、周寻
周寻听见顾河叫自己,转头看过去。
顾河拨弄着手指:刚才的东西,你能不能当作没看见?
我妈要是知道我作业不写在搞这些东西,肯定会很伤心。顾河为难道,我成绩已经够差了。
本来他考进这个重点高中就是低空飞过。进来以后果不其然跟不上,屡屡倒数第一。
他妈每次开完家长会,都会郁闷老长一段时间。
顾河也想努力。可他觉得自己脑子笨,那些数学公式化学方程跟火星文一样,他完全记不住。
周寻道:你刚才的谱子,能给我看看吗。
顾河微怔。接着拿出谱子,小心翼翼递了过来。
周寻接过。他大约翻了一下,足足有七八页。前边几页还写了歌词。
周寻指出一点:这里,英语错了。
顾河脸一红,改了过来。
周寻继续往后翻,问道:你以后想当作曲家,还是歌手?
闻言,顾河连连摆手:怎么会,我怎么可能做得了那些。只是无聊写写而已。
我不懂音乐周寻道,但我至少能看得出来态度。
他放下乐谱:你为什么觉得自己做不了?
顾河不说话了,垂下头。
良久开口道:我以前有给别人听过但都说很难听。
周寻不清楚对方是给谁听过。但看来那次遭遇严重打击了顾河的自信心。
他没有问下去,只是说:我想听一下
听、听一下?
顾河貌似有些意外。但很快站起身,手忙脚乱地去开抽屉,你等等!
顾河拿出平板,将耳机递给周寻。接着就蹲坐在一旁,神情紧张地注视周寻的表情。
音乐自耳机孔里传来。没有歌词,只偶尔伴随男声低吟。
周寻听着听着,神情逐渐变得古怪。
这首歌,他听过。
不是这一世,而是上辈子。
当时他上了高三,继妹每天都在屋里放这首歌,嘴里嚷嚷着歌手名字,说要嫁给他。
而那位歌手,名字叫顾星河。
在未来十年,顾星河的名字大放异彩,达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