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同时惹怒各派广明道人推测道,也许圣阴邪教也不过是一颗搅乱时局的棋子罢了
十方道长叹口气,胖乎乎的面容露出忧愁:这世间又要大乱了!可怜无数凡人
天峰道人久久不言,他的眸光深邃,望向山门外,望向虚空,望向无边无际的大地和城池,化作一声沉重无声的叹息。
轮回
一切都是宿命而已
天峰道人收敛目光,他的面容一瞬间看上去苍老许多,几缕灰白发丝垂下,让人惊觉他已是一位暮年的老者。他的身影挺立着,如同扎根在老石上的苍竹。
劫难将至!
吾等应做好准备,派出弟子全力绞杀圣阴邪教之人,同时与各大仙门联手,务必将祸患扼杀在襁褓之中!
后山深处,郁郁苍苍,月华如水般流动,整座大山都被笼罩在朦胧月光下,山间唯有千丈瀑布倾泻而下的巨大轰鸣声,更衬托得山林寂静。
季凌恒身穿淡蓝色衣袍,后仰靠在一块干净的大石上,胸前的领口被扯开些许,手中端着一只小小的酒杯,颇有豪放洒脱的气质。
步莲则内敛许多,他青葱如玉的手指握着剔透晶莹的酒杯,一口一口品着酒杯中淡黄色泽的酒液。偶尔望向季凌恒,微微一笑,温润的面容在月光下似发出朦胧的光晕,眸光比如水的月华更加温柔。
季凌恒脸上划过一抹黯然,眸光望向远处的银光流动的湖泊:我还有最后一个师门任务要执行,在此之前,我想先回去看看父母,和绿容师兄的家人。
绿容师兄救过我,我理应为他尽孝。
步莲颔首,他的声音似流水悦耳舒缓道:好,我陪你一起。只是
他的声音顿住,季凌恒望向步莲,眸子带着疑惑。
步莲轻叹,缓缓讲述起来。
步莲第一次见到绿容,是在绿容十三岁的时候,试炼比赛时。那时候他十五岁,被他师父广明道人云游时看中,直接收为了亲传弟子。因此他没有参加试炼比赛,而是站在师父边上,看着底下比赛的众人。
绿容就在人群中间,头发凌乱打结,脸上脏兮兮看不出模样,身上的衣服缝满补丁,像是一个小乞丐。而步莲穿着不染纤尘的白袍,温润清俊,如一块无瑕美玉,站在高台之上,望着底下众人,与绿容有着天壤之别。
绿容痴愣愣地定在原地,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步莲,带着强烈的艳羡、自卑、渴慕、妒忌。
后来绿容成功通过试炼,成为试炼第一名,被紫月仙子收为了亲传弟子。
步莲和绿容入门后,有着良好教养温文尔雅的步莲受到门内弟子们的喜爱,更因为步莲热心善良的品格,不管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都发自内心的尊敬他;而绿容却被大家讨厌。
不止一次,步莲听到师兄师弟们向他抱怨绿容。绿容本能地对身边的人抱着防备和恶意,他的言语总是刻薄讽刺,引人厌恶。
曾有小师妹带着自己亲手绣了好几天的荷包,向绿容表白,绿容却勃然大怒,扔掉荷包,肆意将小师妹嘲讽一通,惹得小师妹抹泪而去。
而对于那些背地里说他坏话的师兄弟,总会在后面几天被绿容捉弄,睡觉时发现自己被窝里有蛇,外出被一群拳头大的蜜蜂追着咬
因为种种原因,大家见着绿容都不敢说话,全都绕道而行,除了步莲以外,没谁会主动接触绿容。
步莲对着季凌恒笑笑:绿容最讨厌的人应该是我。
季凌恒先是错愕,接着明白绿容师兄讨厌步莲的原因。
步莲越优秀越受到众人爱戴,相比之下绿容就更加惹人厌恶。绿容面对步莲,应该是带着自卑又暗自较劲的心理吧。
步莲接着道:后来接触久了,我也渐渐知道绿容的一些情况。绿容的父母在他两岁时候遗弃了他,后来被人收养到六岁,不知什么原因逃出来,此后一直过着流浪的生活所以,绿容他没有亲人。
季凌恒难以体会到绿容被父母遗弃之后的心情,也想象不出来一个六岁的孩子孤零零的流浪该怎么生存,他忽而想到和绿容联手消灭魔修后的那次争吵。
绿容淡紫色的薄唇颤抖着,冲他咆哮道:对,我无情我刻薄,和你这种什么也没经历过的人不一样!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绿容失控。现在想来,那时候的绿容应该很难过脆弱的吧。
季凌恒心里堵堵的。
是他错了。
他和绿容有着不同的成长经历,他不理解绿容的世界。仅仅从自己的角度去指责绿容,而忽略了绿容的感受。
绿容那个时候只怕难过极了,骄傲倔强的他不愿低头,所以才一直偷偷跟着自己,直到入了幻境身死
等任务结束,他会再去到小世界入口,对绿容师兄道一声歉!
季凌恒一口饮尽杯中酒。
步莲站起身,他的身影修长挺立,白衣出尘,宛若月光中一朵悄然绽放的莲花,他俯下身,对着季凌恒伸出洁净如玉的手指。
好点了吗?
季凌恒眼角浮现淡淡绯红,话语间多了几分醉意:不用,步莲师兄,我能站起来。
步莲伸出的手却没有缩回,他的眸光落在季凌恒有着迷蒙雾气的眼眸上,片刻道:我知道,可是我想亲手拉你起来。
第二日起来时,季凌恒发现他不在自己的住所。
简单而清雅的房间让他反应过来,自己在步莲房中,他起身,视线扫向房门处。
吱压
房门被推开,出现步莲的身影,步莲柔和的笑道:你醒了我们就动身吧。
季凌恒点头。
他打算先回武陵城看过父母,然而再去执行最后的师门任务。与此同时,数月未见父母,他心中也有着淡淡的担忧。这世间魑魅魍魉横行,圣阴邪教魔修出世,他心中总有种迫切的危机感,这种感觉驱使着他,让他无比渴望提升实力,不敢放松片刻。
从文峰山赶往武陵城,中间间隔三座城池,共计二千八百里距离,以季凌恒和步莲的实力,御剑飞行,不过一日便至。
季凌恒犹豫着要不要带上金毛犼,转而一想又放弃了,他这次回家不愿引起众人注意,哪怕是缩小后的金毛犼也太过引人注目了。
一日之后,季凌恒和步莲施了隐身法,潜入武陵城中。
武陵城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比之山中清修苦练的生活不知舒服快活多少倍。
如果不是偶然踏上修行一路,我恐怕现在还是个纨绔子弟吧!
季凌恒感叹着,不曾为眼前的浮华景象停住脚步,直接落入季府的庭园中。
季凌恒蹙起眉头,一回到家里,他的神念已将方圆五百米的景象都覆盖,瞬间摸清楚家里的情况。家中的护卫少了很多,且家里只有母亲一人,父亲不知道哪里去了。
难道又去了赌坊?
季凌恒带着步莲,走到母亲的房门外,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谁?屋子里传来黄莺般婉转的女声。
是我,母亲,你的凌儿!季凌恒声音带着激动。
哐当。
屋子里传来茶杯摔落地上的声音,接着是小跑的脚步声,大门很快被拉开了,露出季夫人纤弱娇美的面容。她太激动,没等侍女开门,自己就抢先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