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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淮启到碧芙园时,天色已经十分晦暗。
今日无星无月,只剩一片湛蓝,蓝得空寂。
他还未进屋,便听见里头传来小姑娘恹恹的声音。
“端下去罢,我今日并无胃口。”
“小姐,好歹吃些罢!只靠方才那几口鹿肉,怎能吃饱?”
“端下去罢。”
梳雪见她执意不肯,只好端着一口未动的饭菜出门。
她甫一绕过屏风,便见着门口站着七殿下。
梳雪福下身要见礼。
程淮启伸手拖住她手中的盘子,又摇了摇头,令她不要出声,眼神示意她跟着自己进屋去。
陆容予闻见那菜香又一阵阵扑入鼻腔,心中更加烦躁,干脆如孩童赌气般,直将身子与脸一道扭向墙壁那处。
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二字。
程淮启失笑,大步流星走至她跟前,从背后将人揽入怀中。
熟悉的清香将她包围。
陆容予一怔。
又听头顶那熟悉的嗓音传来。
“我喂你吃些,可好?”
怀中的身躯明显一僵。
程淮启又将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俯下身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轻哄道:“我知你一时接受不了,也有许多担忧,但我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你着实无需挂心。”
见她还不肯说话,程淮启又道:“潘王前两日已因意外而亡。”
“……什么?!”
潘王虽不是她生身父亲,却也一向待她如同亲女儿那般好。
……怎可以!
陆容予终于肯抬头看他,一双眸子中写满难以置信,登时只觉心颤体凉,似是被捅破了泪泉似的,啪嗒啪嗒直掉眼泪。
方才知晓自己这荒唐的身世与荒唐的情意,现下又得到潘王已死的噩耗。
果真是祸不单行吗?
陆容予怎么也不敢相信,不久前还好端端的来看自己的潘王,转眼间便已身首异处。
她瞪大着眼,不停地摇头,口中还一直断断续续地呢喃着:“不可能,不可能……你定是在唬我……”
程淮启没料到她竟是如此反应,登时也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接过画婉递来的帕子,弯下腰来,轻手轻脚地替她拭泪,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得,方才猜测自己身世之时如此聪颖,此时却拐不过弯儿来了?”
“潘王并非真死。”
正哭得伤心欲绝的人听到这句话,忽然停了下来,却还是忍不住抽噎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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