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个在她看来死了多年的丈夫居然活过来知道来瞧她了,着实是令人匪夷所思。
用不着惊动宫人,苏澈走入内殿,大老远就瞧见炕桌边的一大一小。
虽然从资料中得知他名义上的发妻并不是什么大美人,但真当瞧见本人的时候,苏澈竟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有些女人虽然生得不倾城绝世,但是自带的气场便能让人心生好感,杨淑妃就是这样的人。
瞧到了真人,苏澈更是觉得原主眼瞎了,所谓娶妻娶贤,杨淑妃这样的女子不比那劳什子白月光、后院那群妖艳贱货香吗?
见帝王一副呆愣愣的模样,杨淑妃更觉疑惑,只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怒了君王。
母妃一旁的小团子拉了拉杨淑妃的手指,令杨淑妃猛然惊觉莫不是陛下迁怒于她不告擅专收养了珩儿?
怕祸及稚童,好歹是自己疼宠着一手拉扯大的孩儿,念及此,还未等苏澈开口,杨淑妃便主动叩拜请罪道:还望陛下赎罪,对于珩儿一事,的确是妾行事鲁莽。
本来苏澈这次来就是想来看看自己唯一的独苗苗,杨淑妃能够保下这个小孩儿不光无罪还得是大功一件。
也因为杨淑妃这一跪,苏澈算是见识到了原主在其心中留下了怎样的心理阴影,动辄得咎稍有不慎便会召来横祸。
原主在对待杨淑妃上,当真是一点夫妻情面都不留。
一步上前,将杨淑妃扶了起来,爱妃不必如此,朕今日来,本就是想来瞧瞧珩儿,你将珩儿照顾得很好,本就当赏何来的罚?
近距离接触苏澈,且对方难得和颜悦色而非冷言冷语,杨淑妃只觉得今日自己的反应过于迟钝,如今近距离瞧着自家丰神俊朗的夫君竟是半句话也不会说了。
爱妃?
苏澈尝试着唤醒对方,杨淑妃这才如梦初醒,赶忙后退一步,是妾失礼了。
好好的一个妹子,被原主搞成了惊弓之鸟,伸出手,为杨淑妃理了理鬓发,轻笑一声,苏澈便走向了仍旧坐在炕桌旁可怜巴巴望着在他看来丢下他的杨淑妃,一把将这小肉团子揽入怀中。
该说苏家的颜控基因无比强大,原主是个LSP,如今不过四岁的小娃娃苏珩,见着苏澈也不怕生也不哭闹,而是睁大了一双乌溜溜的眼,回头用胖乎乎的小肉手摸着苏澈的脸,笑得开怀,美美
这可把杨淑妃吓得不轻,本想开口制止,苏澈却先一步开口缓解尴尬道:不愧是朕的孩子,说话倒是实诚。也不计较小娃娃在自己的怀里边对他的脸造作。
虽是有惊无险,一旁的杨淑妃却是瞧得心惊胆战,但她又向来在苏澈面前没什么说话立场,只得用眼神示意苏珩,但半大的娃娃明显没这个眼力见。
苏珩没瞧见,苏澈余光却扫到了一旁杨淑妃的焦急模样。
抱着自己的便宜儿子,苏澈柔和了嗓音,背对着杨淑妃道:杨慧,这些年辛苦你了。
突然被叫了未出阁时的闺名,杨淑妃很是惊诧,在她看来,她家丈夫恐怕连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何曾记得她曾经待字闺中的闺名?
当初那些作为,不过是做与外人看,朕若不表现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如何能在娶了杨大人的女儿后还能高枕无忧?多的是人眼红将军府的权势地位,至于那些女人,不过是朕利用的工具罢了,你如何处理都是你的自由,但朕定然不能出面,否则之前的一切盘算皆是前功尽弃。这么说着,苏澈抱着苏珩来到杨淑妃的面前,将孩子送入杨淑妃怀中,珩儿既是你保下的,他自然是你的孩子。
说完这番话,苏澈瞥向几案上的书册,竟是略显怀念,朕亏欠你良多,但朕不能给你皇后的位置,多少双眼睛在注视着朕,你若被放上了那个位置,那才是真的害了你,而如今有了冉贵妃在你之前做挡箭牌,你大可以安心扶养珩儿,不必再为俗事外物所烦忧。
陛陛下是为了珩儿才本以为苏澈是为了冉旭手中的势力才将冉飘絮礼聘入宫,没成想居然是为了她与珩儿
回想过往,虽然仍旧觉得疑惑,但她的的确确没有瞧见自家丈夫对那些女人有何留恋的,倒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在做惹对方不高兴的事情,挑战对方的底线,对方却一直都留着她。
杨大人的事情朕很遗憾虽然不是原主动的手,但是在原主上位之后,杨淑妃的父亲直接请辞,隔天就吊死在家中横梁之上。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苏澈不清楚要是杨大人不上吊,心胸狭隘的原主会不会打击报复身为旧族皇党的杨大人,但对方先一步了结了自己,这已然是一个死命题,但正好便宜了苏澈给自己做身份。
他既然做了那样的选择,便怨不得陛下,妾自嫁入将军府,便不再是杨家人了。高高在上的君王能够低头,杨淑妃自然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哪怕她对于苏澈的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话也不能这么说,朕不是那般迂腐之人,待得了空,爱妃也可出宫回娘家瞧瞧。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且今日的苏澈较之往常简直温和了不止一个档次。
之后留下来陪杨淑妃用过午膳,席间逗弄着苏珩,全然是一副慈父姿态,一旁的杨淑妃瞧来也莫名觉得欣慰。
回想苏澈先前那般话,再想到自家丈夫为篡位谋逆前在西境立下的赫赫战功若是没有逼宫弑主的污点,千百年后,她家夫君必然也是名垂青史的名将罢。
一席话,一顿饭,莫名将离心离德的夫妻缓和了关系,也让苏珩知晓自己多了一个爹。
临行前,苏澈本该离去,却又折返回来,瞧着杨淑妃,竟难得作出一派轻佻之态,之前是谁说爱妃不过中人之姿?朕看他是瞎了眼,爱妃是朕瞧见过的,最可爱善良的女子。
说完这话,便拉着浩浩荡荡一群人,离开了凤仪宫。
来时声势浩荡引得宫中鸡飞狗跳,离去时竟是让宫中一干人等都惊掉了下巴。
深知苏澈什么德行的贴身宫女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道:娘娘,陛下今日这是吃错药了么?
杨淑妃失笑道:不知,但定然是有什么事难着他了,他既然都这么求本宫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本宫可不得依着他么,谁让本宫是个心软的人,更何况他还夸了本宫。这么说着,唇角的笑意更是甜蜜。
即便是被对方当做利用工具,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大实话,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未来这几十年。
官家女子有几个能主宰自己命运的,她自问自己已然算是幸运的,对比那位被召进宫来并未曾得临幸便被抬上高位的冉贵妃,她能得个清闲,已是不易。
自家丈夫是豺狼虎豹,她一向清清楚楚。
做豺狼虎豹的妻子,合该有牺牲的自觉、献身的觉悟。
觉察到自己的衣摆被拉扯,低下头,瞧着不知何时跑出来的苏珩,杨淑妃蹲下身,揉着小娃娃的发丝,不是让珩儿在里屋待着吗?
母妃父皇什么时候再再来看珩儿?兴许是血缘亲情作祟,小娃娃一见苏澈就喜欢得紧,如今苏澈走了,小娃娃也是一脸不舍模样。
什么时候再来?
其实可以的话,杨淑妃希望对方再也别来了,跟这样一个危险人物打交道,她一介弱女子当真招架不起即便对方是她的丈夫。
以前没得机会接触,如今应付了半晌已是精疲力尽。
即便对方说着温和的话语,眉眼之间倒是柔情四溢,但是那不容拒绝不容忽视的冷冽气场,还是让杨淑妃莫名觉着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