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回他往前走着,琅泠却愣在了原地。他迟疑地把人拽住,手掌不知不觉地抚上苍耳的脸颊:苍耳?你是在笑吗?
他见了太多这人面无表情的样子,即使是在床幔之间,这人的表情也是隐忍居多,以至于现在看见苍耳微微翘起的唇角,他甚至都不敢确认了,总要摸一摸才好把虚无感落到实处。
苍耳被问得茫然,下意识地歪了歪头。
谁在笑?他么?
琅泠眼看着那好不容易勾起了一点的唇角因为他这一个问题又压下去,抿起来,绷成一条笔直的线,顿时后悔了,努力地逗他:别这样,一直绷着脸,多不好看的,你笑一笑。
笑一笑?
琅泠难得对他提出请求,苍耳自是想要满足的。
可是他已经不会笑了。僵硬了太久,面部的肌肉似乎都不太受他控制,他努力地想将唇角往上提,可是他能从琅泠放在他唇角的手指察觉到,没有丝毫变化。
他有点着急。
可是越急他越笑不出来,忍不住哀哀地向琅泠投去求助的目光。
没事的,没事的。琅泠的心疼起来,别急,别难过。
他反反复复念叨了几遍,见毫无效果,干脆把另一只手也放上来,捧着苍耳的脸用力地吻了下去。
果然那人一下就安静下来,手臂自动地环上他的脖颈,闭着眼睛承受这个吻。
还是这样有效果。
琅泠心里松了一口气。
一吻结束,他故作轻浮地挑起苍耳的下巴,邪气道:美人儿,笑一个?
苍耳呆了一下,终于地,唇角勾起来一点,连眼睛也稍稍弯下去,露出一个笑来。
这个笑容也没有很大,是很安静的那种笑,但是谁一眼看去,都能知道他很开心。
琅泠不自觉地也跟着笑起来。
对嘛,就该这样。他揽过苍耳的腰,带着他往里走去,我娘说了,爱笑的人都有福气。
他们一起吃了这顿有白斩鸡、鹿肉丸子汤的午饭,期间琅泠给苍耳盛了两碗汤,就不允许他再吃鹿肉了,生怕一下补过了又闹出什么毛病来。
这还真不是他小心。自从他的功法自发地带动他们双修,他的内力与苍耳的内力愈加交融,到现在亲近得宛如一部功法练出来的。每到那种时刻,他的内力总是不自觉地往苍耳身体里游走一圈,在治愈一部分伤痛的同时,又发现更多的沉疴暗疾。
再加上赤随偶尔会在,把脉一模,再张嘴简直就要往苍耳身上盖个易碎品的戳子,这叫他怎么能不小心。
苍耳倒是更乖了一点,叫他不吃,他便不往那边伸筷子,看得琅泠心里软得不行。
他忍不住摸了摸苍耳的长发:这段时间在我这儿,好好地养一养身体,养好了,以后想吃什么吃什么,就不必有这么多忌口了。
苍耳很乖地应了一声。
吃完饭后,琅泠本想带着苍耳四处逛逛,无奈暗枭一封急报递过来,他又不得不去处理公文了。
苍耳主动跟着他进了书房,跟很久之前一样,坐在他怀里陪他一起看那些厚重的卷宗。
不过若说他上次是个摆设般的精致人偶,这次就是只不安分的猫,东摸摸西蹭蹭,一盏茶功夫能在琅泠怀里拱几个来回。
逼得琅泠不得不腾出手来,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别闹,你这样,我还怎么有心情看卷宗?
苍耳不动了,在他颈窝蹭蹭:热。
可能是那鹿肉丸子汤的效果,他这么一说,琅泠不禁也觉得有点热了,忍不住松了松领口。
苍耳说着热,可是他的脸贴上来,还是冰冰凉凉的:这里可以的。
可以?可以什么?
琅泠的思绪混乱了一瞬,果断地拒绝了:不行,昨天折腾太过,今天再来,你的身子受不住。
哦。苍耳失望了一瞬,也没再纠缠,重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蜷在他怀里不动了。
琅泠忙把注意力集中回卷宗上。怕苍耳无聊,他还拣着些趣事同他说:天华谷跟景恒派打起来了,据说是因为景恒派的人拐走了天华谷少谷主的猫杨家的小姐比武招亲,结果一个使毒的放倒了所有人,那小姐说什么也不肯嫁了,说怕被毒死南边山里出了一只狼妖,结果一查,是有人披了狼皮假扮的
苍耳起先还应着一两声,后来就没声了。琅泠低头一看,竟发觉即使是他这么絮叨着,苍耳也还是睡着了,面色有点红,可能是热的。
他摇头失笑,把人抱到床上,掖好了被角,低头在那人眉心烙下一枚吻。
从不打晕他不肯睡觉,到燃着安魂香、保持着寂静才能睡着,再到如今他念着说着,也能在他怀里睡得香甜,他与这只漂亮野兽的距离,总还是近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苍耳攻略进度90%
咳,七夕遇上点糟心的事儿,没赶上,不过发糖还是要发的~
对了我才想起来我wb上有第十九章和第二十七章的车还有,手残作者画了张苍耳的图,也放wb了
wb名即笔名
☆、第五十五章终暖(五)
琅泠和苍耳在这一处分阁腻歪了三四天。苍耳总在琅泠处理事情的时候窝在他怀里,因此也能感觉到琅泠似乎在谋划着一桩大事,而且已经接近尾声,快成功了,再加上自己陪在身边,是以那人最近心情极好,连给下人发的月钱都多了不少。
只是有一次,他环着苍耳,指尖摩挲着一卷看着就精贵的纸质卷宗,神色晦暗不明。当苍耳出于好奇伸手去抓那卷卷宗的时候,他垂眸看着,突然开口道:这里是乾玉门的门内地图,所有的巡防和机关都有标注。
他语气淡然:只要透露出去,多的是人愿意为我淌这趟浑水。
苍耳停住了动作,转头看他。
会死很多不相干的人,也会替我不费一兵一卒地推平乾玉门。琅泠语气平静,近乎漠然,这样,你会怕我么?
不。苍耳很认真地回答道,他们因自己而死。
能因为这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去攻打乾玉门的,都是被贪婪蒙蔽了双眼的人。如此,他们的死活自然与琅泠无关。
琅泠默然。片刻后,他叹了一口气,把下巴搁在苍耳肩上:说的也是。你倒活得比我纯粹多了,也通透多了。
苍耳张了张嘴,又沉默下来。
其实他觉得琅泠比他厉害多了,总是什么都尽在掌握的样子。
不过这种事说下去就成了互吹了,苍耳最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于是就不说话了,蹭了蹭琅泠的脸颊。
琅泠给怀中大猫顺了顺毛,转了转毛笔,又把笔啪地一声放在桌子上,状似不经意地说:对了,等这件事了,我准备昭告江湖,说我已心有所属,结婚生咳,那什么,你觉得怎样?
苍耳的关注点却偏了:你想要孩子么?
没有,口误而已。琅泠想也不想地否决了,说实话,孩子给我养,我怕不是只能教出个成天算计来算计去的自私鬼来。
苍耳唔了一声,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琅泠到底在说什么。他对那些名分什么的并不如何看重,毕竟他自己是个见不得光的身份,又不知道哪日就栽在哪里,是以反而更在意能在一起的日子些。
再说在他心里,他已与琅泠是拜过堂成过亲的关系了,虽然这事儿会作为一个秘密,永远烂在他肚子里。
琅泠也是头一次谋划这种事情,心里忐忑,见苍耳不说话,语气又软了三分:现在就公开的话,虽然我瞒得严,但难保有蛛丝马迹泄露出去。你也知道我使了计让乾玉门和九星宫相斗,如今这两个门派都在针对听风阁,若是让他们得了点什么信儿,你就危险了。再过一段时间的话,等我把这些小鱼小虾的压下去,再昭告江湖,就算出了点什么事儿,我也有能力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