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婚事,皇上原本还在犹豫,结果没过多久,竟赐婚不算,还把自己给赐了?
事情已成定局,多说无益,当初究竟为什么要给自己赐婚,这不重要。柳忆沉声道:算了,不提这个,如今朝中局势
蒋风俞静静等他往下讲。
柳忆顿了片刻,咬住嘴唇:风俞,跟我说句实话,真是他去找皇上求赐婚?
蒋风俞脸顿时黑了:除了他,还能有谁。
要说脸皮厚,蒋风俞深感,太子、三皇子、连带自己,三人加在一起,都不是齐简对手。
柳忆诧异地眨眨眼,实在无法想象,不善言辞的齐简怎么力排众议,磨得皇上无法,最终将自己这个刚立下战功的将军嫡子,许给了他?
你别不信,真是他自己求的,一点外力都没借。蒋风俞深吸口气。
听蒋风俞干巴巴叙述完齐简求旨流程,柳忆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记忆出了错。
这个今天挑事、明天作妖,前脚唇枪舌剑狠怼完御史大夫,后脚就把太尉踹进荷花池的人,真是他认识的翩翩君子齐清羽?
他跟着浑身滴水的太尉,来到御前,说蒋风俞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说什么?柳忆明知多半不是什么好话,心里还是莫名升起点期盼。
说他对你始乱终弃,害你伤心欲绝跑去边疆,如今他悔过自新,要是不给你名分,实在良心难安,便只好浇血明志,一头碰死在蟠龙柱上。蒋风俞嘴角有点抽。
柳忆沉默良久,终于找回自己声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两人各怀心事,喝了会儿茶,柳忆试探着再次开口:然后,皇上就这么同意了?
没有,皇上勃然大怒,罚他回府面壁思过。
这处理方式,听起来倒是挺正常的,柳忆点点头,更加疑惑:那怎么还下圣旨了?
世子回府当晚,高热不退昏了三天,第四天勉强醒过来,带病上了封请罪密折。
我记得,他身体不错。柳忆垂下眼眸,记起少时自己和齐简曾一同戏水,那时齐简没事,自己倒是感冒发烧折腾许久。
蒋风俞摇摇头:自从齐王过世,世子身体就开始不好,前两年连御医都交代预备后世,这两年勉强好些,但也三天两头告病。
柳忆没说话。
蒋风俞也没等他开口,自顾自继续道:也不知折子里写的什么,圣上看完折子,就赐了婚。
皇上就这么纵容他,连番闹事,都没有重罚?柳忆费解。
齐王有从龙之功,世子又是齐王唯一血脉,皇上对他格外照拂。蒋风俞想了想,举出例子,当初,他硬闯东宫把太子暴打一顿,皇上也只是罚他半年奉禄,小惩大戒。
什么?他还把太子打了?为什么啊?柳忆无语,清羽那家伙,究竟在作什么死?
不知道,他闹完出家,消停两个月,解禁当天入宫请安,顺手就把太子打了。蒋风俞也满脸不可思议。
胖揍太子,这往难听说,是不是得算谋逆?就这么轻飘飘掀过去了?柳忆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这就,只罚半年俸禄?
蒋风俞点点头:打完太子,他呕血昏迷,大病半年,人险些没了,等他病好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柳忆一怔,心里蓦地发紧,他把人险些没了几个字,反复咀嚼两遍,强迫自己想正事:不对啊,他母亲不是和皇后沾亲带故?他怎么和太子闹成这样?
具体的事情,蒋风俞也不清楚,只能干摇头。
两人装模作样又喝会儿茶,蒋风俞再次劝道:如今情形,你就不想想办法拒婚?
为什么要拒婚?柳忆莫名其妙。
听起来齐简性子是变了不少,但这么胡闹也没真惹怒皇帝,可见他还是有分寸的。柳忆自嘲:皇上对齐家格外照拂,我嫁过去,也能沾沾光不是。
看柳忆笑盈盈的模样,蒋风俞皱着眉头,憋出剂重药:不只这些,私下里,他做得更过。
他还能做什么?柳忆真是想不出,齐简还能干出什么更大的事。
他那种事情上,十分残暴。蒋风俞说完这话,脸腾的红了。
柳忆一头雾水。
就是那种事。蒋风俞咬着牙把话挤出来,皇后曾赐他个贵妾,进齐王府没两天,就被吓跑了。
他柳忆他了半天,没他出个所以然,满脑子想的都是,齐简那家伙,竟纳过妾?
蒋风俞看他脸色难看,担忧地问:攸臣,你还好吧?
他把贵妾办了?柳忆眯着眼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蒋风俞愣了愣,反应过来,连耳朵都红起来。
他声音越说越小:那倒没有,据说世子那事上残暴异常,那贵妾是世家庶女,在齐王府上战战兢兢住了几天,没等到世子从别院回府,就偷偷溜了。为这事,世子还到那家大闹一场。
这事越想越蹊跷,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柳忆都还在思索,齐简那种事上凶暴的传言,会是谁栽赃给他的。
小忆,想什么呢?柳夫人看着儿子连夹两筷子大葱,皱起眉头。
柳忆摇摇头,吐掉嘴里大葱。
柳夫人趁机对着丈夫猛使眼色,柳将军低头扒饭,没个反应。
柳夫人眯起眼睛,恶狠狠踩丈夫一脚。柳将军这才抬起头,看看夫人,又看看儿子。
小忆,你爹有话跟你说。柳夫人对着柳将军继续使眼色。
柳将军终于领悟:对对,小忆啊,咱父子俩很久没一起喝两杯了,趁今天高兴,不醉不休。
别了吧,爹就您那酒量,回头娘又要怪我。柳忆可怜巴巴地看着柳夫人,满脸无奈。
不怪不怪,你快陪你爹喝几杯。柳夫人一反常态。
柳忆嗅到丝诡异气息,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俩人该不会联合起来,打算劝他逃婚吧?好在酒过三巡,他们也没提逃婚的事,只是抓着另一件事不放。
小忆,爹对不起你,你连心仪的人都没有。柳将军边说边看自己夫人。
我没喜欢的人,这跟您有啥关系啊?柳忆莫名其妙。
柳将军没答上来。
怎么没关系,要不是为我们,你哪用委屈求全,嫁给世子?不嫁给世子,那不就还有机会,碰到心仪的人吗?柳夫人瞪丈夫一眼,决定亲自上阵。
说完,她仰头又饮一杯,对柳悦摆摆手:小悦,你先回房,我们三个再多喝一会儿。
等柳悦离开,柳夫人才幽幽开口:小忆啊,我可怜的儿,你都还没动过凡心,感受过情爱,就要
柳忆这下确定,他娘这是喝多了。
柳夫人红着眼睛,摸摸柳忆头顶:刚出生时,你头还没有娘手掌大,一转眼都要大婚了。
柳忆垂下眼睛,没接话。
娘真是舍不得你,舍不得你啊。柳夫人越说越激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柳忆觉得不太对劲,悄悄抬眼看她。
你跟娘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柳夫人又爱怜地拍拍柳忆肩膀。
柳忆连忙摇头。
真没有?柳夫人唉声叹气,我可怜的儿啊,都二十一了,连喜欢的人都没有过,都没有过。说完,她当真流下泪来。
跟醉酒的人没理可讲,眼见柳夫人有越哭越凶的趋势,柳忆试探着问:是不是我有过喜欢的人,您就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