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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今天吃醋了吗(穿越)——天未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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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情形,柳忆预先想过,也想了解困之法,只是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柳忆背上出层冷汗。

这话说出口,风险太大,甚至都有忤逆作乱之嫌,但不说出口,就难解如今困局。

管他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豁出去了,大不了触怒圣上,被拖出去赏顿板子,如今老爹盘踞西蜀,手上又握着兵,皇上有所忌惮,不至于要自己的命。

想清楚这点,柳忆藏在袖笼之中的手,慢慢捏紧成拳,沉吟片刻,语调平缓如常。

回皇上的话,这张图,的确是蜀地布防图,但这布防图,蜀军大营里有,我爹爹手上有,石将军手上有,朝中也有。

他深口气,盯着皇上越发阴沉的脸,正色道:如今暖阁里的诸位,怕是大半都见过这图,三皇子见过、太子见过,诸位大臣见过,乃至圣上您,都见过。所以微臣的确不知,这图是从哪儿来的。

见过不怕死的,但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众人听完这话,都倒吸口冷气。这柳攸臣为了替柳家脱罪,不惜将所有人拖下水,甚至,连皇上都想拖下水?

这话出口,等于将暖阁里的人都得罪完了,柳忆在心里叹口气,静静等着皇上暴怒。

只要皇上暴怒,别说是各位大臣,哪怕是皇子,哪怕是背后那个黑手,都不敢挑这时候出来,再替柳家、替自己说什么了。

这正是柳忆想要的,与其暂时脱险,连累石家,且被人拿捏,不如先将自己置身于怒火之下,至少这种情况下,没人敢逆着圣意,再来或真或假保自己。

确保幕后黑手的下颗棋子,无法落子,搅浑池水、触怒圣上、置之死地而后生,是柳忆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皇上也万万没料到,柳忆会这么说,他眼皮翻起来,沉默许久,说句好,将茶杯啪一声砸在地上。

这声响动,如同惊雷,众人哗啦啦跪倒在地,原本就跪着的齐简,在大家跪倒时,也跟着偏了偏身子,将柳忆挡在身后。

脆响过后,茶水连同茶杯碎片,一同溅起,齐简朝服上湿了小片。

因有齐简挡着,柳忆身上却干干净净,没被溅上半点,而且连带着,皇上原本投在他身上的愤怒目光,都被齐简身影挡住大半。

愣愣看着身前背影,柳忆抿抿嘴。

何苦来挡呢,这个时候,只需要说一句虽已成婚,但其中详情,臣并不知晓,不就完了?

盯着齐简背影看了一小会儿,柳忆缓缓垂下眼眸,齐简朝服背后,用金线绣着的那团蟒,金光闪闪,刺得他眼睛发痛,心也有点痛。

茶杯扔完,皇上手边就没什么可扔的了,确认情况安全,齐简若无其事拍拍衣摆,侧身看柳忆一眼,笑着往回挪半个身位,张口说句什么。

皇上将他动作全看在眼里,不知回忆起什么,神色有瞬间恍惚。

齐简于是指着被茶水浸湿的布防图,信誓旦旦又重复一遍:回皇上的话,微臣是说,这蜀地布防图,臣没看过。

齐简说的是实情,那日议事,他身子不适,早早回了。

可是,依照齐简的性子,不可能只是为撇清自己,就提到这个,皇上虎目半阖,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皱着眉头吼声闭嘴。

我真没看过。齐简满脸无辜,眼眸里全都是浓浓不解之情,想不到啊,我为了儿女私情,派去蜀地的探子,竟能潜入西戎大营,将不知被谁传出去的布防图再偷回来,这么想想,也算立了大功?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都这时候,还硬要说人是自己派的?甚至,还能把疑似通敌的罪名,扭曲成立功?众人听他说完,脸上一时间,都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就连皇上,都有瞬间错愕。

齐简笑着勾起嘴角,一边按着胸口,一边道:这探子的确是我的人,当年我对不起攸臣,害他伤心欲绝、远走边疆,这五年里我有心悔过,于是派了探子,去看看他近况。

好好的谋划,眼看着要被这俩人搅合,三皇子忍不住道:齐清羽,我知道你想帮攸臣脱困,但圣上面前,怎可胡言乱语扰乱圣听。

我哪里胡说了?齐简撇他一眼,冷哼,也是,三皇子没有两情相悦的人,怎么能理解我们这种情趣?

情趣?那句话提到情趣了?华琼嘴角笑容凝固。

你们也许不信,但我真有证据。用手帕捂着嘴咳了好一会儿,齐简喘匀气,继续开口。

我床畔暗格里,有五年以来,探子替我从攸臣那里,带回来的信笺,皇上可派人去查。说完这话,齐简又是阵猛咳,咳到后来,眼尾都染上红晕。

柳忆心尖发颤,连忙侧过身,轻轻帮他拍背。

齐简对他眨眨眼,勾起嘴角,一手抓紧胸口衣衫,另一只手持丝帕捂住口鼻,撕心裂肺咳嗽声过后,手帕背面,透出红色。

柳忆心跳陡然加快:齐简?

猩红血液顺着手帕缝隙滴落,染红胸前,又砸到地面,咳嗽声依旧撕心裂肺,连喘气声都越发急促,随后急促呼吸声突兀停顿下来,齐简身体缓缓朝地面栽去。

这变故太过突然,柳忆连忙将人搂住,眼睛蓦地红了:齐简!

齐简用干净的那只手,握住柳忆小臂,紧紧捏一下,又马上松开。

捏完,他仿佛脱力般,将头靠在柳忆肩上,倒过一口气,边咳边喘,热气一下下吹进柳忆耳朵,和热气一同入耳的,还有几不可闻的别怕两个字。

然后,他仿佛看到什么,猛地推开柳忆,脸色惨白,凄怆目光中带着疯狂和希冀,不管不顾就要向门口冲,却因脚下发软,刚爬起来就又要摔倒。

身体砸向地面的同时,齐简目光锁死在帘席之下,声音陡然提高:父王!

凄厉吼声一出口,暖阁内顿时鸦雀无声,连方才围过来的群臣,都猛的闭上嘴,惊恐扭头看向门口。

带着破音的喊声,仿佛利器直直戳进心房,柳忆心脏痛得缩成一团,眼前只剩下齐简跌落的画面。

近乎本能地伸出手臂,将颤抖的人稳稳接住,又揽进怀里抱紧,确认齐简并没摔到磕到哪里摔到哪里,柳忆这才分出心思,顺着他目光看过去。

帘子下方有团黑影,半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柳忆眯起眼睛,勉强看出那黑影,有些类似马靴轮廓,黑影四周地面色泽更暗,好似被什么浸湿。

没人开口,也没人有动作,甚至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仿佛所有人,都被这变故吓住了。

柳忆甚至记起,自己曾看过的那句话,夺嫡之争,齐王曾踏着尸骨,蹚着血水,将皇上送入金殿。

窗外风雨交加,阴影四周,湿润痕迹越发明显,在摇曳暗影之下,隐约显出锈红色,柳忆呼吸微顿。

万籁俱寂之中,惊雷自天边滚落,呼啸寒风卷开席帘。

帘外,空无一人。

太子抱头尖叫,三皇子脸色大变,皇上面若死灰,也没了方才气势。

在惨叫声里,柳忆错愕地眨着眼睛,这下外树枝阴影,暗红色也只不过是,树上红花的影子。

将这些反应悉数收进眼底,齐简喘着粗气,靠在柳忆怀着,缓缓闭上眼睛。

柳忆从帘席下收回目光,就看到齐简嘴角挂着血痕,瘫软在自己怀里。

齐简?齐简?他唤两声,没人回应。

又喊两声,还是没有声息。

衣襟前血痕,手上血痕,连同嘴角血痕,仿佛全都糅合在一起,让柳忆猛然记起,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杀人时,眼前也是这样刺目猩红。

马靴、齐王、树枝阴影,顿时都远起来,甚至连怀里的人,都好像隔着层纱,柳忆努力睁大双眼,脑中一片空白,指尖不由自主开始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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