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快要到了。
暗一带他急急飞上一堵高墙,谁知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状况,墙对面也有人正要翻过来,两边差一点就撞上,幸好暗一反应快,落地时托了叶安一把,有惊无险,那一边的人就不太好了,叶安听见轻轻的一声哎哟,似乎摔着了。
叶安令暗一过去一探,暗一不多久拎着一名少年过来。
少年原本揉着额头,满不在乎的样子,目光一接触到叶安,顿时慌了神。
皇上,臣卿惊扰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叶安:
明白了,这也是位男妃,一国之君在外头野够了回来,撞上了宫里的妃子爬墙,这可真是够热闹的。
他之前也大致认了认男妃们,可是对这位妃子却没什么印象,求助般看了暗一一眼。
暗卫处也掌管情报,暗一认识的后宫妃嫔不比李幺少,轻声道:主上,是瑞雪轩的温美人。
温子然个子娇小,身形瘦削,穿着农家的粗布衣服,露出纤细的手腕脚腕,眉间贴了一点流云花钿,宛如精致易碎的瓷娃娃,美人若不是位份,于他倒也相宜。
暗一带了皇帝翻墙,可把也在翻墙温子然给吓到了,但宫中哪能说妃子被皇帝吓到,只能说妃子惊扰了皇上,温子然利索地叩首认罚:皇上,臣卿这就回去面壁反省,以后绝不出现在皇上面前。
叶安:
叶安这下觉得不止耶律寒奇葩,温子然也有一点。若说耶律寒是被看上妄想症,这个温子然则是想赶紧从皇帝眼前逃走。
这也太奇怪了。
叶安道:温美人,你为何如此打扮?
温子然眼皮一跳,吞吞吐吐道:臣卿,觉得无聊,换装玩。
因叶安语气并不严厉,温子然斗胆抬头,瞥了一眼叶安,只见皇帝穿着堆满金丝银线花样复杂的小褂子,袖口领口则是串串珍珠,胸口还鼓了一块,温子然有些发怔:皇上怎么这副打扮?
温子然没敢直说,皇上穿得好像镶金牙的暴发户哦。
叶安:
叶安轻咳一声:朕与你一样,换装玩,你是百姓装,朕这是地纨绔子弟。
温子然穿着农服爬墙,肯定不是吃饱了撑的,他的布鞋上好似还沾了点土,说不定就是与叶安自己一样,偷偷溜出去才回来。
此种情形明显有偷人之嫌,叶安却不打算戳穿。反正都是原身的前男友,他并不打算宠幸他们,若他们寂寞难耐,最终寻了别人,感情上他不是不能理解。
你回瑞雪轩去吧。叶安顿了顿道,遇见朕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从这一刻起,他与温美人之间有了一条特殊纽带,他撞见了温美人,温美人何尝不是撞见了他,彼此都不说破,彼此都有余地。
温子然大喜过望:是,多谢皇上!
暗一不会过问叶安的想法,送叶安回了宣德殿,李幺已快急得把宣德殿铺的金砖磨出一个窟窿来了。
皇上,您怎么才回来?
太后总觉得今日的皇帝太过安静,去佛堂过问了好几回,幸亏后头没过来掀皇帝的被子验明正身。这也是叶安敢让替身去睡龙床的理由。
叶安笑道:有点急事被绊住了,眼下都好了。
对了李幺,你觉得温美人如何?
李幺思量片刻道:皇上是说瑞雪轩的温美人吗?您以前从不踏足瑞雪轩,温美人无宠。
叶安把怀里的纸袋拿出来,拈了一颗栗子剥好,塞进嘴里。
一个不得宠的妃嫔,为何见了皇帝反而不高兴,恨不得马上就从皇帝面前消失,该不会是一个人的日子过得太潇洒了,还要皇上干什么吧?
叶安心道,这么清新脱俗,该不会也是穿来的吧?
夜深了,他又赶了一路,已困得不行,把极有可能是老乡的温美人放到一边,各赏了李幺和替身两个栗子之后,便洗洗睡了。次日,穆太傅没有入宫,叶安估摸着穆辞的查清楚,距离廷尉还有穆太傅的回应还有段时日,他不能日日都往外跑,索性先缓一缓再说。
李幺照例把妃嫔侍寝的绿头牌盛在一面银托盘中送了过来,翻牌子这道程序自他穿过来起日日都有,只是叶安从没有在意过,也没有细看。
这回他有了一点别样的心思,望着最上边乔云霆的牌子痴笑,等穆大哥入宫了,是不是旁边就会多出一块写着穆辞的牌子,那他一定天天都翻,翻秃了,就可以天天都见到穆大哥了。
他笑得猥琐,李幺不由得往边上挪了挪,皇上估计又犯病了。
叶安擦了擦口水,忽然在银托盘最边上瞥见了温子然的牌子,心念一动,难怪温美人无宠,放那么偏,一般不仔细找都找不到。
反正有暗一,没什么可怕,叶安把疑似老乡的牌子捡出来,放到一边。
穆大哥不在,朕就先会一会你吧!
皇帝久未召寝,却忽然翻了从未承宠过的温美人的牌子,如同往池子里投入一颗石子,原本暂时平静的池水泛起了阵阵涟漪。
金华宫,一名内侍跪着道:主子,奴才真的给他们说了,把您的牌子放在最上边
乔云霆擦拭着手中的金剑,平静道:无碍。只要非杨妃捣乱便可。
承明宫,仍在养病的杨舒玄一声冷笑:乔云霆就是个废物,连个名不见经传的美人都能骑到他头上,也好,待本宫解了禁,再一块儿收拾。
云光殿,李贵姬埋首疾书,蓦然停笔时,手中笔杆早已折断。
长乐宫,太后一个人坐着摆弄黑白两色的棋子,听闻宣德殿传来的消息,太后眼皮都未抬,直接命内侍给瑞雪轩送去了一壶美酒,以示对皇帝的支持。
宫里说什么的都有,还未承宠的温美人,俨然成了蛰伏许久的狐狸精。温子然麻木谢过前来宣旨和送酒的内侍,手指甲几欲刺入掌心。
不论他怎么躲,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温子然把太后所赐的美酒倒入酒壶之中,从袖中掏出了一包淡黄色药粉,抖着手将药粉全部倒了进去,还用力晃了晃酒壶。
主子,咱们真的要
温子然的心腹内侍小方实在有些担心。
没办法,是他逼我的
温子然痛苦地闭上眼睛。
自从半夜撞见了皇帝,他就觉得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皇帝的龙辇晚些时候到了瑞雪轩,温子然一身绣了墨竹叶的白衫,跪得笔直。
叶安让李幺连同伺候的内侍一同守在外边,自己一个人进了正院。
太后赏赐的美酒盛在精致的玉壶之中,就放在桌案最显眼处,一共置了两只青花酒盅。
叶安先开了个头,道:温美人,朕有一首诗,不知你有没有听过?
温子然哪晓得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道:愿闻其详。
叶安摇头晃脑诵道: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