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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判官——木苏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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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鼓手们唏哩呼噜,一碗面就下了肚。抹嘴道了谢,又攒堆去抽烟闲聊了。夏樵便问道:闻哥,你不饿么?

我不太吃这个。闻时答道。

夏樵以为他是挑食,正想再问两句,就见闻时朝窗边瞥了一眼,说:他们不走?

你说那几个吹唢呐敲锣的大爷?夏樵摇头说,不走,在这过夜。

闻时:为什么?

夏樵红了脸皮,支支吾吾说:办丧事要守夜,沈家就我一个人了,夜里不敢睡,就多花了点钱,请这几个大爷留下来陪我。

说完,他发现闻时正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他,然后半是嘲讽半无语地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夏樵生怕被骂,当即吹嘘拍马道:请都请了,反正也只剩最后一晚。不过我觉得今晚我肯定睡得好,有闻哥你在,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没有。

闻时只是睨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说:那你记住这句话。

这天夜里12点左右,夏樵是被不知哪里的猫闹声惊醒的。

那声音又惨又厉,像婴儿哭,但调子长一些,忽而极远,忽而又到了近处。小区淹没在浓沉的夜里。

夏樵睁了一下眼睛,隐约看见一片光。他迷迷糊糊地想着,今天月亮怎么泛着绿。

几秒种后,他忽然一个激灵。

守夜的时候,他不睡卧室,而是睡客厅。面朝屋内,正对着沈桥的寿盒香案,上哪看见月亮??

那他看见的光是

夏樵干咽了一下,重新睁开眼。就见半张苍白人脸浮在香案边,静默无声地点着红蜡烛,那豆火焰无风抖了一下,发着灰绿色的光。

我操

夏樵头皮一炸,从沙发床上滚摔下来,却没有声音。

天旋地转间,他想摇醒陪他守夜的几个大爷,却发现那几张临时的铺位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就好像他从来都是一个人睡在这里。

夏樵差点没疯。他连滚带爬要站起来,腿却一点儿没劲。

他连蹬几下!挣扎间,一个冰凉的东西突然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夏樵嗷的开了嗓,便再没断过气,像被一万只脚踩过的尖叫鸡。直到他的嘴被人强行塞了东西,一个冷冰冰的嗓音在他耳边说:你要死啊?

这声音

夏樵手指发着抖,鼻翼翕张。好几秒才瞪着眼睛转过头,就见闻时一手捏着打火机,一手钳着他胡乱抓挠的手,大有一种再动我就放火了的架势。

空气凝固了好一会儿,夏樵才终于意识到,刚刚站在香案边一声不吭点蜡烛的,就是这位祖宗。

搞明白这点,他劫后余生,眼泪都下来了

真哭。

闻时拧着眉心,先警告了一句再叫把你扔出去,然后摘了他嘴里那团白麻孝布。

夏樵哭着说:哥,我指着你壮胆呢,你怎么亲身上阵给我闹鬼啊,好好睡觉不行吗?

闻时又把布塞了回去。

他把夏樵拎起来,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想不想知道,别人总说你干干净净是什么意思?

夏樵哭到一半,没明白他的意思:嗷?

闻时说:我让你看一次。

没等人反应过来,他就低斥道:眼睛闭上。

夏樵下意识照做,接着他便感觉闻时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头顶,然后是两肩。他眼前忽然有些微烫,伴随着燃香的味道。

绕了三圈后,烫意又远了。

睁眼。闻时说。

夏樵有点怕,但还是睁开眼睛,然后他就傻了。

眼前依然是沈家的客厅,摆设没有任何区别,但色调和轮廓都泛着青灰,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更诡异的是,他瞥到了不远处的穿衣镜。差点再次尖叫起来。

镜子里映着两个影子,应该是他和闻时。

之所以说应该,是因为根本看不出原样。其实模样没变,但皮肤白得惊人。

他鼻尖其实有颗痣,眼角也有一处小时候磕的浅疤,但镜子里的他却什么都没有、一切常人会有的细小瑕疵,都没有。明明是他的脸,却仿佛是另一个人,一眨不眨幽幽地看着他。

在这样深重昏暗的环境里,真是闹鬼的好苗子。

这是什么?夏樵声音都劈了。

闻时说:我闭上眼睛看到的东西。

夏樵: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闻时说:你平时看到的叫肉身相,现在看到的叫灵相。

正常人身上会有缭绕的黑气,或多或少,你没有。这就是干净。闻时的嗓音在夜里显得更冷。

夏樵一抖,慌乱地看向他,这才意识到他也是这样一尘不染的样子,但又有一丝微妙的不同。

因为闻时的轮廓是半透的,就像一道虚影。

闻哥,你夏樵磕磕巴巴地说,你为什么是这样的?

闻时轻声说:因为我缺了灵相,是空的,什么时候找齐了,什么时候解脱。我来也是为了这个。

夏樵听得茫然,又有些惊心。他正要继续问,就听窗外又是一阵猫闹似的厉声尖叫。

他吓一跳,转头看去。就见三个瘦长人影倒映在大理石地面上,扭曲之后变成了四肢着地的模样,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弓起背。

它们头颅的影子歪斜了90度,缓缓朝客厅内转过来。

借着客厅内灰绿色的烛光,夏樵终于看清了那些东西的模样,它们像是被碾过的兽类,野猫野狗什么的,身体扁平,四爪瘦长,但又有着人的脸,趴伏着从外面探进来,身上萦绕着黑色烟气,幽幽袅袅,像缠绕的水草。

夏樵心脏都要跳停了,用气声问:这是什么啊???

闻时说:你找来的吹鼓手。

夏樵:

他一想到自己这些天都跟什么东西睡在一起,头皮都要炸了!

夏樵快疯了:怎、怎么办?

闻时没什么表情,手指却一道一道翻折起了袖子。

闻哥你可以的吧?夏樵试探着问。

不知道。闻时说。

夏樵:???

闻时没再开口。

他是真的不知道,如果在很久以前,这些对他而言塞牙缝都不够,但现在,他确实不敢保证。毕竟他不算真正的活人,没有灵相,要达到原本的十分之一都危险。

最重要的是他很饿。

二十五年没有真正进食了,他很虚弱。

就在他掐着食指关节,正要动手时,一阵铃音突然响起,惊得夏樵差点跳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作祟的玩意儿手机,还差点摔成八瓣,本想直接摁掉,结果哆嗦的手指不小心划到了接通,于此同时不知道碰到了什么玩意儿,前置电筒也打开了。

煞白刺眼的光亮直照出去,从那三只怪物脸上划过。

下一秒,手机里响起了一个男人轻低的咳嗽声,他声音略有些沙哑,带着病态的疲惫,说:是夏樵先生么?我是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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