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碧灵不让他学实际的东西,从不带着他进笼,也不准别人带,怎么闹怎么吵都不行。
所以他的叛逆期要比别人严重点,冲谁都没个好脸,尤其是张碧灵。
众人皆无话,在店铺里闷着,气氛紧绷又糟糕。
忽然,夏樵瞄见角落的门缝外有一道影子,被卷轴门的棱纹映得有些扭曲,却一动不动。像什么东西站在门外,无声地看着他们。
他寒毛直竖,把晃荡的脚缩上来,用手肘拱了拱后面的人。
拱我干嘛?!周煦说。
夏樵:嘘
他拍拍周煦的肩,指着那道影子,用气声说:是你妈吗?
周煦:是你妈。
夏樵本来正哆嗦呢,被他这么一骂,气得不那么怕了。
周煦又说:那里有个垃圾桶,有影子不是正常么。看你怂的。
夏樵正要接话,另一侧的卷轴门突然响了一声!
他猛地转头看去,就见两只皮肤泛白的手从门缝底下伸进来,手指有点浮肿,无名指上带着一枚戒指,勒出了红印。
卧槽!
他惊叫一声,吓得周煦也跟着一蹦。
紧接着,那两只惨白的手扒住卷轴门一个使劲
门被哗哗抬起,露出张碧灵的脸。
周煦翻着白眼长处一口气,冲夏樵说:这回是我妈。
什么你妈我妈的?张碧灵可能以为他又在乱发脾气,进来的时候皱着眉。
她手肘上挎着个不知哪处翻来的帆布包,还有一个烧水用的电水壶,旧虽旧,看着还算干净。
她把帆布包搁在柜台上,从里面拿了一袋一次性纸杯,还有一瓶碘酒和一盒创可贴,以及一小沓黄表纸。
你那鼻子还是处理一下吧。张碧灵把碘酒递给格子衬衫,
他被电梯削了鼻尖上的一点肉,总是淅淅沥沥往下滴血,沿路都是他的痕迹,衬衫也弄得斑驳不堪,远看实在有点吓人。
我这血好像止不住。格子衬衫脸色煞白,慌张地说。
正常,在这就是这样。张碧灵说,所以千万不要再受伤了。
她说着便在柜台里坐下,抓着黄表纸和笔开始画符,夏樵勾头看了一眼,根本没看懂。
张碧灵冲他笑笑,说:沈老爷子不用符,你可能看不习惯。我来的时候没料到这笼麻烦,带的符纸不够用,现画一点,先把这个店铺给护上,免得再出意外。
她画符很快,一笔一张,看得出来从小没少练习。
很快,她就拎着四张符纸出来,在店铺四面各贴了一张。
这个有什么作用?夏樵问。
周煦抢着说:这个放在以前叫封城符,当然了,厉害才能封城,小的封封房间还可以。只要一贴,外面的东西都进不来。
缩在地上的那群人听到这句话,放心不少,脸色缓和了一些。
张碧灵拿回来的电水壶里盛了水,插在板插上烧着,没过几分钟就汩汩沸了起来,发出嘘嘘的轻哨音。
夏樵听了一会儿,感觉催人尿下。
他忍了忍,刚想开口,就听见周煦说:我想去厕所,你呢?
夏樵巴不得:走走走。
张碧灵不太放心,但俩男生她也不好跟着,就塞了两张符给他们,嘱咐他们快去快回。
结果周煦出门就把符揉成一团扔了。夏樵胆战心惊又拦不住,只得牢牢攥着自己的那张。
商场的卫生间跟安全通道一条路,拐进去,整个沿廊都是黑的,只有绿莹莹的光。因为太过狭长,走路还有回声。
夏樵边走边回头看,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们。
操了,你能别回头么?周煦说,看过鬼片么?有多少鬼是回头看到的,你没点数啊?
我不回头,鬼就不来了么?夏樵咕咕哝哝地反驳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之前听我闻咳!
他差点秃噜嘴,赶紧连咳几声掩饰过去。
周煦被他吓得一哆嗦,差点双膝跪下,暴露了自己也害怕的事实。
你突然咳嗽干嘛啊!他恼羞成怒地斥道。
喉咙痒。夏樵解释。
喝点毒就不痒了!周煦怒道,你刚刚说你听什么?
夏樵慢吞吞地说:我听我哥说,生人是以虚相入笼的,那怎么还会饿,还要上厕所呢?
两人艰难地拐进男厕,还不敢离太远,找了两个挨着的池子站着。
周煦说:你做梦会饿么?会尿急么?
夏樵本来正在解搭扣呢,一听这话突然停了手:会,这跟做梦一样?
周煦:对啊。
夏樵默默后退了一步:那我还是憋着吧。
周煦:?
夏樵幽幽地说:你做梦尿急找到过厕所么?
周煦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没有。
夏樵又幽幽地说:我找到过。
周煦:然后呢?
夏樵:第二天洗了床单和裤子。
周煦:
夏樵点到即止,不再多说,默默往外退了一点等周煦。
周煦想骂人。
男厕洗手池前有一面长长的镜子,镜子边缘有一圈黄色的灯,从墙里映照出来。
夏樵等了一会儿,忽然感觉那灯闪了一下,像是接触不良。但他刚好眨了眼睛,一时间有点难以分辨。
你好了没?快点。夏樵脑补了一堆有的没的,头皮凉凉的开始出冷汗。
周煦没吭声。
夏樵有点慌了,又问了一句:你好了没啊?
周煦依然没吭声。
他感觉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来,整个人都冻住了。
别慌,我也不是人,别慌。
夏樵在心里念叨着,努力克服着撒腿就跑的本能,逼着自己往前走了两步。
池边空无一人,周煦早不在那了。
倒是窗子吱呀一声响,一阵凉飕飕的幽风吹进来,轻飘飘的,擦着人的脖子过去。
夏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头一看。就见一个穿着红色T恤的人,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趴在窗边。他直勾勾地朝窗外伸着脖子,一只脚踩到了窗沿上,像个扭曲的大蜘蛛。
那T恤背后有个F**K,夏樵认得,是周煦穿的。
于是他咽了口唾沫,叫道:喂!你疯啦?!
周煦脖子抽搐似的扭动了一下,然后慢慢转回来,整个脸歪斜在肩膀上,两只眼睛睁得极大,一眨不眨地看过来。
草
夏樵差点当场去世。
他吓疯了,随手捞了个东西就甩过去,咣当一声砸在窗边。
砸过去他才发现那是个玻璃保温杯,不知谁搁在水池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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