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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判官——木苏里(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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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门里面也有一双眼睛,跟他贴在同一条缝隙上,一转不转地看着他。

周煦当场就吓懵了,趴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过了好久,门里的眼睛才离远了一些。

直到足够远,周煦终于看清,那其实是一个人,一个在地上爬行的人,穿着黑色绸缎质地的褂子,衬得所有裸露出来的皮肤一片惨白。

他手腕、脚腕皮肉松垮,筋脉凸起如丘壑,惨白皮肤上还有零零星星的斑点。说不上来是老人斑还是别的什么。

他像一个大蜘蛛,关节拐着奇怪的直角,撑在地面,脖子伸得长长的,以一种诡异的节奏抽搐扭转,还伴随着低低的哀吟,就是老人那种叹气式的痛哼。

卧室地上摆着一圈香炉,每个香炉里都点着三根香,香上穿着一张黄表纸符。屋里确实烟雾缭绕,熏得人眼睛发酸。

而那个穿着黑色绸褂的怪人,就在那圈香炉里爬,每每靠近一座香炉,就会猛地嗅上一口,然后又匆匆瑟缩回来。

既像被豢养,又像被囚禁。

更远一些的屏风上,还贴着新年的福寿两字,鲜红扎眼,像淌着血似的。跟地上爬行的东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爬远了以后,那股腥气就淡了许多。

再然后不知哪里传来一声狗吠,周煦打了个哆嗦,连忙跑了。穿过庭院跑回前屋的时候,还在门槛上狠狠绊了一跤,终于哭出声来。

那一哭,就像是结界解封。

一片死寂的本家老宅忽然有了人声,好像是小黑第一个从张雅临屋里出来,把周煦从门槛边提溜起来,冲屋里的人说:又梦游了。

他捏了一下周煦的裤脚,补了一句:估计做噩梦了,裤子有点潮。

卜宁是被周煦轰出脑子的。

让你看梦,你他妈怎么什么都看!

周煦嗷的一嗓子,像个猎犬,把夏樵和老毛吓了一跳。

他们没看到梦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周大小姐脸红脖子粗,一副随时要咬人的状态。

怎么了?夏樵一脸懵逼。

大小姐脸还通红着呢,就换了副抱歉的模样,拱手道:对不住,我不曾料到后续会有如此

你再说?!周煦立马抢占高地,成功制止了卜宁。

尽管他知道卜宁不可能把他小时候被吓得尿裤子的事抖搂出来,但他还是有应激反应。

但他很快又自我安慰道,谁小时候没尿过两回裤子呢!

再说了,就那种场景,换成夏樵这个胆小鬼,别说5岁了,就是15岁也得尿!

这么想着,他翘着的二郎腿又抖晃起来,掩饰着他的虚。

结果没抖两下,卜宁便又开了口。

他换了个正经姿势,沉声道:旁的不论,那应该不是你做的梦,确确实实是你看见的。

真的?!周煦短暂地冒了一下头,语调有点高,你确定?你怎么知道的?

他倒不是高兴,而是憋了那么多年的猜测被证实,难免有点亢奋。

那种形态,十之八九是跟一些邪术扯上了关联。卜宁说,倘若你五岁就见识过这些寻常不会见到的东西,还能如此这般带进梦里,那就当我没说。

邪术?老毛在旁边插了一句。他虽然没看到周煦的梦,但对这种词很是敏感,什么邪术?

卜宁严谨些,想了想说:难说,就我所知,有两三种把控不好都会出现这种情态,师父知道的还更多一些,最好是问他一声。另外张家要来人的事,也顺带说了吧。

他惯来性子淡,见过的人和事又芜杂繁多。当年在松云山上蒙受师父教诲,喜欢就事论事,很少会对某一群人产生明显的好恶。

所以,哪怕张家在电话里谋划着要来接他,他也没太放在心上。

但现在不同了,要是跟邪术扯上关系,那就是不是简单的个人好恶了。

他相信,对师父和闻时来说也一样。

那么问题来了周煦趁着他思前想后,探头出来灵魂发问。

他指着隔壁说:谁去敲门?

卜宁当场就聋了。

夏樵也开始扒手指,好像指甲旁边的皮突然变得极有吸引力。

周煦只得把目光转向老毛:既然是祖师爷的金翅大鹏,总得有点过人之处,一屋子里面,你辈分最大,肯定不会跟小辈计较,所以

老毛不知道,傀他妈居然还能跟人一起排辈分。

他当场就想抬起翅膀给这个小王八蛋一巴掌,但他最终还是默默撑站了起来,指着自己枯化的半边身体,冲着周煦骂道:没有人性!

说完,他就抬起了脚。

周煦和夏樵眼巴巴看着他,以为他要去开门了,谁知老毛脚尖一转,去了阳台。

陆孝老夫妻两常年住在一楼,二楼的四个房间空着也浪费,便请镇子里的砖瓦匠来做了个改造,收拾成了客房。每个房间都带一个简易洗漱间和一个阳台。这附近常有施工项目组来测量修造,有时候会在他们这里找些人家租住下来。

老毛趴在阳台上朝隔壁勾看一眼,然后半化原型,气势汹汹地朝隔壁飞了两根鸟毛。

他其实什么都没看到,因为隔壁门窗紧闭,他站的角度也不对。那两根鸟毛只是笃地啄了一下窗户,然后贴在了窗玻璃上,像个流着金光的告示。

彼时闻时正背抵着墙,靠坐在床头。

那个他提都不肯提的梦境在此刻被付诸于实践,而他意乱情迷间,甚至没有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白色的T恤下摆咬在他齿间。

他半眯着眸子低下头,就看到谢问那只曾经牵过他、拍过他的后脑勺、勾拢过傀线的手隐没在布料里。

闻时闭了眼睛,因为咬得用力,下颔骨骼线都牵动起来。

他鼻息急促了几下,潮湿的眼睫翕张着,眸光却是离散的,找不到焦距。

某一刻,他长直的腿忽然曲收了一下,原本撑着床沿的手一把抓住了谢问的手腕。

他轻轻蹙了一下眉,目光胡乱地扫过谢问的脸。攥着的那只手又松开来,抓了谢问的肩,在出声前凑过去亲了对方的下巴和唇角。

那两根羽毛就是这时候啪地贴在窗玻璃上的,声音又脆又响。

闻时从谢问颈间抬起眼,眸子上蒙着的雾气还没褪淡下去,眼尾还有情欲残余的痕迹。

他半眯着眼,好一会儿才定住焦距。

然后,他就看到了羽毛上流过的金光,忽闪着像两枚眼睛。

闻时:

那一刻的情绪实在很难形容,硬要说的话,大概还是不爽。

你的金翅大鹏他刚刚明明没出声,这会儿嗓子却是沙哑的,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暧昧味道。

谢问嗯了一声,半眯着眸子也看向窗边,过了片刻道:你养出来的好东西。

他的声音也有些哑,虽然语调与平日无异,音色却暗了不少。

但他转回脸来,看到了闻时脸上过于明显的情绪,又忍不住笑了一声。接着便闷闷沉沉地笑了好一会儿。

闻时翻脸如翻书,上一刻双眸还眯得狭长,目光带着欲望缠在谢问的唇间。这一刻又绷得冷冷的,从窗边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看着谢问在那笑。

只是眼尾的红痕让他臭着脸也有别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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