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强烈推荐】判官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强烈判官——木苏里(107)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他怔然抬眼,看到了绵延向上的松林。

那是他曾经很熟悉的地方,是松云山的西坡。

他其实不该意外的,甚至应该早有预料会在这里看到松云山。但当他走到山顶,穿过树影看到那两间屋子的时候,依然长久地怔在原地。

可能是之前在雪里走了太远吧

所以这一瞬间,他才会恍然觉得自己终于回到了家。

山上和山下仿佛是两个世界。

他来时白雪皑皑,山顶却是个晴夜。

天上弯月高悬,繁星万点。

他不知道这是何年何月,几时几分,只看到前面苍松的枝桠上倚坐着一个人。

那人长发束得一丝不苟,曲着一条腿,蓝色的绑腰几乎不见褶皱,白衣长长的下摆就顺着树枝垂落下来。他手指间缠绕着白色傀线,目光落在弯月上,不言不语。不知这样看了多久。

闻时愣了良久,忽然意识到那是他自己。

这其实是一幅极为怪异的场景自己看着另一个自己。

可当闻时看见树上那道身影的时候,躯壳里的灵相碎片跟着震荡起来。他忽然有点弄不清自己究竟是谁了。

他好像刚刚闯进囹圄,又好像正坐在苍松枝桠间,望着那道长钩似的弯月。

左手手指又猝然跳痛起来,连着心脏。闻时被疼痛扎得弓了一下身,掐着最难受的那个指关节,闭上了眼睛。

他在慢慢缓解的痛意中,听见不远处的门扉吱呀响了一声,沙沙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由远及近,在身边停下。

闻时的呼吸也跟着停了。

过了片刻,他听见一道温沉嗓音说:一夜不睡,熬的哪门子鹰?

闻时骤然睁开眼,连手指牵连心脏的痛也忘了。

他看见自己腰间束着蓝色绑带,白色长衣垂坠下去。脑后是古松粗壮的枝干,眼前是弯月。他茫然转头,看见那个披着红色罩袍的人,正提着风灯,站在树下望着他。

尘不到

闻时动了一下嘴唇,却没能出声。

喉咙里一片干涩,就好像他很久没沾过水了。只要一开口,字句就会哽在那里。

怎么只盯人不说话。尘不到眸子里映着风灯的光,是做梦魇到了,还是不熬大鹏改熬我了?

他说着,抬起风灯照了左右。

下一瞬,鹰一般大的鸟从更高处的树上滑翔下来,绕着他盘旋了一圈,最终停歇在闻时的肩膀上。

闻时在金翅大鹏收翅带起的风里轻眨了一下眼,这才开口道:没有。

他嗓音哑极了,但因为答句太短,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出来。

又是问三句答半句。我当初不该给你金翅大鹏,该给个八哥,还能教你学学舌。尘不到半真不假地笑斥了一句。

闻时喉结动了一下,嗓子终于不再干涩到说不出话。

他胡乱补了一句:没有魇到。

那就去睡觉。尘不到朝身后的屋子偏了一下脸,冲闻时伸出手。

闻时垂眸看着他的手,许久之后才伸手抓住,从松枝上落下来。

可能是因为闻时自己的手僵硬如冰,便显得握着他的手掌温暖得出奇,就连手指上的尖锐疼痛都缓解了大半。

尘不到原本只是借一把力,人落了地,便松开了手。

包裹着的暖意瞬间撤离,闻时的手又是一冷。他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捏了一下最疼的手指,那处关节都僵硬得泛着青。

或许是那一瞬间的僵硬像某种下意识的挽留,又或者是因为他的手真的太冷了。过了片刻,那片温暖又重新握住了他。

那人没回头,带着他朝屋子那边走:怎么这么冷。总逗你说雪堆的,还当真了么。

闻时看着对方高高的侧影,里衣雪白,红袍披罩在肩上,还是那副风雨不侵的模样。他忽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来这里了。

他好像本就应该在这里。

尘不到。他开口叫了那人一声。

对方没有立刻应声,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沉沉嗯了一声,转眸看向他:叫我做什么?

闻时沉默片刻道:没什么。

只是明明每天都能看见你,却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你了。

第107章破妄

松云山上的日子很好,他想见尘不到便总能看见。

有时候闻时练着功,疲累间一转头,尘不到总会抱着胳膊倚门望着他,而后朝屋里偏一下脸说:老毛煎了松筋骨的药,过来泡着歇一会儿。

我不累。他也总是这样回答,脚却不知不觉往屋前走。

等到他走到面前,尘不到便会摊开手掌说:手呢,我看看。

他迟疑片刻,把手伸过去。

尘不到拇指一捏穴位,酸痛感才后知后觉地在他骨骼间泛滥开来。

关节已经僵了,嘴倒是硬得很,金翅大鹏的鸟喙都比不过你。尘不到抬眸扫他一眼。

闻时无声动了动唇。

又咕哝我什么坏话?尘不到笑起来。

闻时看着那笑怔愣片刻,偏开目光道:说鸟,没说你。

金翅大鹏便会扑着翅膀朝门口啄过来。

有时候,山里会毫无来由地下起雨。

闻时运气糟糕透顶,每次下雨,他都在半山腰的山道上,还偏偏是最长最荒的那处,连个暂避的地方都没有。

松云山的雨声沙沙的,很大。尘不到的声音被盖了大半,模模糊糊并不清楚。

闻时总是先看到头顶的油纸伞,再回头看到尘不到。

谁罚你了,在这装水鬼吓唬人。尘不到说。

他刚回山,却没有什么风尘仆仆的样子,连衣袍袖摆都一分未湿。相比而言,闻时就狼狈一些。

尘不到递了帕子给他,闻时接过来,跟着往山顶走。

山道狭窄,他们又并用着一把伞,肩臂总是相碰。

闻时擦着脸走了两步,头也不抬地开口问道:不是过两日才回么。

尘不到挑眉看了他一眼:哪儿听来的?

闻时没吭声。

尘不到:又是哪个半吊子小卜算算出来告诉你的。

半吊子卜算本人:

跟卜宁呆一块净学这个了吧。

没有。

当真?我晚些时候问问他。尘不到半真不假地说:你现在拦还来得及。

闻时拉不下脸,冷冷道:谁要拦你。

过了很久,他又硬邦邦地蹦了一句:怎么拦?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