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汐:
他或许能理解为什么林知明也突然父爱爆棚了,可能血缘里自带某种科学和时间也无法解释的牵绊,哪怕他换了灵魂,父母也能够凭借直觉,知道他受了委屈,要给他更多的爱。
他乖乖听完第四个枯燥的故事,重获自由之后,他跳起来,怀着感恩之心抱了抱赵女士,而后头也不回冲回房间。
母亲是伟大的,但不是每个伟大的母亲都能讲好故事。
进了门,他瘫倒回床,把江遇拎过来揉了一顿:江遇,江遇江遇江遇。
江遇不明所以,任他揉着自己的脸:啾?
江遇。林见汐把他抱进怀里,语气忽然多了他本该听不懂的怅然:江遇。
哥哥是在为他难过吗?
因为他还是没有父母而难过吗?
江遇本来是不委屈的,他失去了林见汐一次,能够回来再看到他,已经是侥幸至极,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离开,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般珍惜,根本不敢再奢求更多。
可是被林见汐这么抱着,仿佛孤零零的风有了寄托,他的满腹委屈和难过又都有了可以停泊的港湾,于是再也控制不住,翻江倒海地涌出来,顷刻间就冲破了堤岸。
哥哥,江遇伸出手,不遗余力地抱住林见汐:哥哥。
夜幕又至,夜色浅了又深,深了又浅。
唯有梦境相连。
第二天一大早,林见汐认命地起床,换上衣服,对着镜子长吁短叹。
许多年以前,他还为摆脱掉小学生的名号而彻夜庆贺,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还能转回到这时候,他又得再当六年小学生。
江遇目送他上了车,没有再像上一世一样,抱着玩偶坐在客厅固执地等他回来,而是把自己关在房间,继续拼没拼完的城堡。
拼到一半,他去卫生间,尿完,他想起什么,打开柜子看了一眼。
柜子里躺着一袋没有拆封的塑料小黄鸭,六只小鸭子整整齐齐地睡在袋子里,似乎在等待主人开启它。
这是林见汐在他来之前就买回来的。
上一世,六只小鸭子经常和他们泡在一起。
可这一世,不会再有人来拆它们了,它们会在暗无天日的柜子里,一直一直待下去。
他和哥哥的关系没有那么亲密无间了,如果他没有重生,那现在的江遇不会有任何被疏远的感觉,可他也回来了,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林见汐的变化。
哥哥不再像上一世那么疼他,是怕他又一次喜欢上他吧。
看来无论什么时候,哥哥都是只想当他的哥哥。
他还要再强迫林见汐一次吗?他还敢再逼迫他吗?
他不敢了,他是只被命运斩断了四肢的狗,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对主人伸一下爪子。
哥哥只想当哥哥,那他就如他所愿。
他可以一直一无所知下去,只要林见汐平安顺遂。
只要他平安顺遂。
林林!林林啊啊啊啊!
林见汐跨进学校大门,听到小姑娘喊他的名字,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时候的他有多受小女孩欢迎。
他想得委实有点晚,女孩们已经快要跑到他面前了。
他匆忙扫了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跑:你们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林见汐你别跑嘛!
那你们不要追啊!
你不跑我们就不追了呀。沈衣衣率先发言。
这是什么可怕的逻辑诡辩,为何这群一年级的小学生用起来居然也如此纯熟,林见汐想到这群小女生曾经对他进行的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迫害,跑得更快了:你们不追我就不跑了。
一群人斗智斗勇般绕了好几个圈,最后屈服于体力限制,都减慢了速度,且越来越慢,几乎是挪着走的。
林林我累了。
林林也累了。
林见汐眼皮都不眨一下,装嫩装得理直气壮。
林林我渴。沈衣衣委屈巴巴地说。
林林也渴。
林见汐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和她身旁几个小孩:我请你们喝水,你们要喝什么?
果粒橙。牛奶。可乐!
林见汐眉头一跳:都好说,但是你们不可以再追着我。
沈衣衣眨眨眼:好吧。
暂时不追,下次再追。
买完饮料,一群人老老实实回到班级,各自找了个位置瘫坐下去。
林林,你脸怎么这么红啊。熊璨转过头,好奇地问。
累的。林见汐疲惫地吐出两个字。
和平条约维持不到两节课,林见汐又被围在了座位上。
林见汐,我给你化个妆好不好?
先让我来嘛,我也想化妆。
我来。
我来。
林见汐心有余悸地看着这群人为了谁先给他化妆吵起来,丝毫不问他的意见,他仿佛一个提供脸蛋的工具人。
怪不得这几个人长大以后可以成为美妆博主,破案了,自小就奋发图强。
他趁着她们不注意,静悄悄地走了。
区区一个小学,就算成天睡觉逃课再翻墙摔成弱智,林总也有自信能解决所有小学题,因此,他上课上得很不专心,每天不是在发呆,就是准备发呆。
很快,江遇也上学了。
兄弟俩早上一起起床上学,晚上再一起回家,和谐是很和谐的,只是缺少了一点什么。
不会再有人黏糊糊地跟着他了。
林见汐经常听到有人叫他哥哥,回过头,只有小江遇攥着他的衣角。
哦,对。他从幻觉里回过神,想起来,都放学了,小江遇怎么还没出现?
幼儿园放学时,是需要老师全程看护的,怎么江遇那个班还没出来?
他问司机:李叔,你怎么先过来接我了?
幼儿园在开亲子会,还要一会儿,我就先过来接你了。
亲子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