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东西。秦楚河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他们面前鳞次栉比的店铺,那上面悬挂着的木质招牌上烫金字体的客栈、香料铺、染坊等字样早已剥落大半,招牌本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腐朽气息,如同阴影中虎视眈眈的死物,徐清真是招惹到不得了的东西啊。
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这里有其他人的痕迹楼兰语气中透出一丝少有的焦灼,徐清真的在这里?
恩。秦楚河点了点头,牵着程陌毫无犹豫地沿着小河一路向村落的另一头走去,他在这一侧,顺着河走到头应该就能找到。没有留下痕迹的原因应该跟我想得一样,避免弄出大动静。
这些楼里有什么?楼兰压低声音,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盯着这些雕花窗户的时候,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窗户后面看着我们。
不属于活人世界的东西。不过现在没到时间,它们暂且不会出
一只苍白的手臂忽然从他们身侧一个不起眼的小门里伸了出来!程陌眼前一花,被一股大力直接拖进了门内!
铜锁轻声落上,看清来人后程陌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徐清看着院落中的他们,皱眉道:
你们怎么在这里?
你还好意思问我们?楼兰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咬牙看着徐清道,要不是你被困在这个梦魇里,我们需要过来救你?你
她猛地刹住话头,声音忽然有些不稳:你受伤了?
小伤,你别过来。徐清退后一步,躲过楼兰的目光,顿了顿却忽而有些戏谑地笑了,怎么,先前那么讨厌我,这会儿却关心起我来了?
像是被徐清触到了什么逆鳞,楼兰脸色青了一下,声音忽然就冷了,说得对,你不值得。
徐清噙着那丝让人丝毫无法生出好感的笑容,身形却忽然晃了一下,被程陌架住才没有跌倒。他的脸色异乎寻常地苍白,一团不易察觉的血迹在他左肩洇开。
左手不能动了?秦楚河看向他。
不是咬伤,不要紧。徐清无力地笑了笑,叹道,这里也用不了止血道具对吧?
这种梦是虚幻之虚幻,一切在副本中可用的道具在这里都会失效。如果死在这里,就永远也回不到副本的当前进程里去了,与此相对这次副本就算挑战失败。我姑且认为你知道这个梦境的出口在哪里。
是啊我知道。但是时间没到,门还没有打开。
是吗?你最好祈祷它能快一点,毕竟里面的东西已经虎视眈眈地看了我们很久了。秦楚河指向院落内的小屋。
程陌的视线猛地转向屋门紧闭的小屋五张青白中透着一丝黑气的脸正直勾勾地对着他们,看身量是一对父母加三个孩子,抓在窗沿的手指均已腐烂。最小的孩子朝他们冷冷地笑了笑,露出一口绝不可能存在于人类口中的锯齿状尖牙。
快了。徐清低下头,表情不知怎的透出股有些缱绻的哀凉。他看向秦楚河,平静的语调中裹着一丝自暴自弃,你不该带她来这里的。
秦楚河还未答话,一阵隐隐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
沿河的店铺忽然亮起了灯,橘色的灯光从河一头向另一头渐次铺开。豆大的灯火在雨中摇曳,一缕线香的幽香从湿冷的雨雾中飘了过来。尖利的唢呐声刺破黑暗,仿佛唤醒村落的号角,黑压压的人影出现在湿漉漉窗棂后面。大红的囍字在窗上铺开,如同没干的鲜血。
鞭炮声由远及近,远方似乎出现了一长排声势浩大的队伍,唢呐声和马蹄声由远及近,似乎正朝这个方向而来。
这是有什么人要娶亲?
不不是娶亲!程陌猛然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唢呐吹奏的是哀乐!
队伍近了,雨丝中掺杂的哭声越发清晰,圆形纸片如雨一般纷扬落入院内,全都是巴掌大的纸钱。
笃。笃。笃。
有什么人扣响了这间院落的小门。几秒后,黄铜门锁应声而断。
眉目卓绝的男人穿着大红喜服骑于马首,乌黑的头发,白如烟雪的脸,浓眉斜飞入鬓,衬出一双含情如水的眼睛。
楼兰直直地跪进了泥泞的雨水里。
怎么怎么是你?她哽咽着伸手,想要触碰男人的脸颊。
男人却皱眉躲开楼兰伸出的手,勒马向后退了两步。他跃下马背,像是没有看见楼兰一般,俯身跪在了徐清面前。
徐清,我来娶你。
第60章冥婚
我说了,你不该来这里。徐清瞥了一眼楼兰,看也不看男人地,背过身去,我不答应。
男人愣了愣,脸上有些伤心的表情,像某种被遗弃的犬类:你不要我了?
我说了,我不喜欢男人。徐清冷漠无情地开口,表情像结了一层冰霜。
男人收了声,盯着他看了好久,一众青死鬼组成的迎亲队伍默不作声地在院外的石板路上铺成大红的长条,过了好半天男人才小声地嗫喏道:
你骗人。
徐清忍无可忍地,找女朋友的是你,要订婚的也是你,怎么纠缠我的还是你?要不是你死了,是不是我还要在你的婚礼上假惺惺地跟你演一出兄弟
他猛地住了口,看了眼呆坐在地上的楼兰,狠狠地别过头不说话了。
徐清每说一句,楼兰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到最后一点血色也不剩了。程陌看着这一站两跪的人鬼三人,渐渐品出了这三人身上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味道。
别猜了,这是我哥哥。徐清声音闷闷的,像是逼不得已打开了藏着魔鬼的潘多拉盒子。他抬起下巴示意默不作声的楼兰,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这是差点成了我嫂子的女人。
如果他没有跟你一起进那个副本的话楼兰深吸口气,像生了场大病似的满身疲惫。她朝前探了一点,有些遗憾又有些眷恋地看着眼前那个身着喜服的男人,苦笑道,是不是我们早就结婚了呢徐濯。
徐濯往后退了点,像只护食的小狗一样戒备地看着楼兰,他皱眉的样子也万分好看。
不会跟你结婚。他连连摇头,执着地看向徐清,我要娶徐清的。
娶什么娶,你已经死了知不知道?徐清打断他,把手掌合上又打开,死了就是没了,什么都不在了。就连现在的你,也只不过是我记忆里那次副本残留的幻象,你在我的世界里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不在你的世界里就不能在一起了吗?徐濯红着眼睛,指向身后洋洋洒洒的十里长队,我带着最好的鼓师和乐手,穿了最好的喜服,骑着最快的马,就是为了过来娶你到我的世界里。
拒绝。徐清寒着脸,我不想一辈子活在自己的梦里。
徐濯皱起眉,在如丝般的雨幕里,他的衣服渐渐打湿了,乌黑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他雪白的额头和鬓角,让他看起来难过又狼狈。枣红马不耐地打了个响鼻,踢踏的马蹄溅起不少泥水。鼓声和唢呐声渐渐停了,惨死鬼们面面相觑,不知谁幽幽地吹起了笛。
可是它说会给我所有我想要的。徐濯嗫喏着,像个错失父母承诺的孩子,泛着水光的眼睛里渐渐升起一丝血色,它说了,会给我任何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