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在他面前坐了下来,脸上笑容微敛,略带一丝歉意,道:小王此番也是无奈之举,林哥哥不要生我的气。
凌危云静静地看着他,不语。
魏王就有些撑不下去地,伸手挠了挠脑门,道:只是林哥哥你对我家祖上的事情这么感兴趣,连百年前的什么道一宗你也很清楚,那想必,你总知道一些什么罢?
凌危云总算开了口,道:你是指什么?
比如那块玉牌,究竟是作什么用的,比如我祖上当年到底干了些什么魏王说着,声音一顿,像是由于渴望,以至于声音都变得干涩起来,不得不停一停,他盯着凌危云,眼里露出了再明显不过的迫切和渴望的神情,比如,被禁绝的那些邪术,是真的存在是不是,而且很厉害是不是?
魏王的声音蓦地放轻了,像是不敢高声语,他喃喃道:厉害到,可以倾覆一座王朝,让皇帝都对此深怀忌惮,于是下令,封禁所有修仙之术
凌危云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仔细地看了看对方的脸孔,奇怪的是,之前虽然晓得他祖上是易修,但从来没觉得两人相似过,也很难将两个人联系起来,但现在却莫名觉得,血缘的确还是有些作用的。
或者说那种面对自己梦寐以求的诱惑,而难以克制的贪念,出现在任何人身上,都是有一点相似之处的。
凌危云看着他,问:你想知道这个干什么?
魏王原本一脸的梦驰神往,被凌危云这一声给刺得激灵了一下,他脸上隐隐涨出了红色,嘴唇蠕动几番,终于嘟囔了出来:我如果能学到我祖上的一两分本领,也就不必终日担惊受怕,小心我的项上人头落地了。
凌危云看着他,语气很平静:是这样吗,你是担心你的小命安全?
魏王一下便不说话了,眼神略微闪烁,脸上的红还没消退下去,片刻,他道:当,当然,谁不想活命。
凌危云点了点头,道:哦,我还以为你觉得当今天子暴戾恣睢,德不配位,想取而代之。
魏王眼神又闪了几下,道:做,做天子,我恐怕是不行的
说是这么说,眼里却是带着期待,写满了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的样子。
凌危云默了默,还是诚实地道:你的确不行,还是别想了。
魏王:
年轻人遭了打击,蔫儿了片刻,很快又振作起来,魏王兴致勃勃道:所以啊,林哥哥你既然知道这么多,我想请你教我修仙的法子。
凌危云看向他的表情有两分奇异,像是为他这样的猜测感到不可理解,他道:如果我知道什么修仙的法子,我还会被你给困在这里出不去吗?
魏王一呆,好像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听起来是有点道理。
但随即,魏王又露出笑来,道:林哥哥何必哄我,你知道百年前道一宗的事情,又处处追问我祖上当年的事情,昨日你一见到那块玉牌,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知道它是什么,也认得那些符文的。
凌危云不由看他一眼,道:你观察得倒挺仔细。
魏王闻言,又笑了一下,道:自然的,换成是你,整日活在全家被屠,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会被杀的阴影里,你也会变得很能察言观色的。
凌危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脸上神情却没怎么变化,平静得几乎有种冷淡。
而且,魏王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他盯着凌危云的脸,缓声地道,小皇帝一直叫我们寻的那一个人,不知道怎么,我竟越看越觉得,那个人的神态,
有点儿像是林哥哥,你呢。
第94章幻境里看到的,竟然是真的吗?
凌危云神色未变,看着魏王,发出一声:嗯?
明明长得也完全不一样魏王咕哝着,像是也有些惊奇,但就是莫名觉得很像
凌危云仍是波澜不惊地,眼皮都没动一下,不以为意地,道:是吗?
然而即便面上表现得十分镇定,凌危云内心还是受到了震动。
他没想到的是,之前他与缇晔日日相处,连缇晔都没看出他和那幅画像有什么相似之处,倒是被眼前这人给瞧了出来。
这就不免令凌危云在感到震惊的同时,又十分困惑了。
魏王以手支颐,仔细地观察着凌危云的眼睛,凌危云也没有回避,冷静地直视回去。
啊,对,就是这种眼神,魏王突然地道,这种冷漠的神态,好像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对谁,都是这种无动于衷的态度
凌危云一怔。
魏王眯起眼睛,轻声地道:林哥哥,这样看的话,画像上的那个人,的确和你有些相似呢。
凌危云:
他真的是小看这个人了。
不过也奇怪了,林哥哥你在宫里呆这么久,小皇帝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吗?魏王摸了摸下巴,突然又是自得地一笑,不过也是,那家伙凶霸霸(注)的,想必不会太仔细地注意过旁人到底长什么样吧?
对方这么说,凌危云也不由跟着一起回想了一下,缇晔平时的确是很少眼不错地盯着他看的,有时他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对方的目光,但看过去的时候,缇晔的视线不是落在他旁边的灯罩上,就是在他手中的茶杯上,总之是不在他的身上,次数一多,凌危云也就不那么自作多情,再感受到什么目光,也不会误以为对方是在看自己了。
不过也有特殊情况的时候。
在某些特定的时候,缇晔就特别执着于要看他的眼睛,明明他已经很累了,承受不住了,睫毛上挂着的都是汗和泪,却不肯让他睡,有时候还要伸出舌头来舔,逼迫他张开眼睛看着自己,那会儿的缇晔,瞳孔差不多都已经兴奋得缩起来了,就像蛇一样,大概还是本性难移,而他在对方的瞳仁里缩成一团,就像是猎物一样,被死死地纠缠着。
潮湿而旖旎的回忆突然涌上来,凌危云眉头略微不自然地动了一下,他稍稍动了动身体,换了个姿势,看了一眼面露得意的魏王,心中想着,就算这样,只怕缇晔盯着我看的时间,还是要比你长一些。
但是那种情形下,他都已经快神智不清了,恐怕也露不出什么冷漠的表情来。
不过这些自然没必要对眼前的人说出口,凌危云脸上仍是冷冷淡淡的,道:察觉不出来,自然是因为不像。
魏王盯着他,似也有些犹疑不定,片刻,他耸耸肩,道:像不像的,倒也没什么所谓,反正现在不重要,
魏王对凌危云扬唇一笑:还是劳烦林哥哥,为我解惑,教我修仙之术才是。
凌危云看他一眼,片刻,道: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也没什么好藏的,要教你也不是不行。
魏王眼里一亮,又听凌危云继续道:只是我还有件事,需得亲自出门一趟,还望魏王成全。
凌危云身穿黑衣,戴着幂篱,他骑一匹枣红小马,慢悠悠晃到了位于魏县西北处的一座山脚下。
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人,也是一身黑衣幂篱,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人看出来似的。
此人却是魏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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