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危云喝声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人不是早就死了吗?!
他话音一落,只见远处钟楼上的人影飘忽一闪,下一刻,一道青影蔽空,而后落在了凌危云的眼前。
他竟是直接从远处钟楼,一瞬间腾空,移到了这边宫楼来。
站在城楼上的王公贵戚莫不惊吓得大呼一声,齐齐后退。
唯有凌危云和缇晔两个人寸步未移,俱都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人。
一轮斜月已经升上正空,此人头发未束,在风中狂飞乱舞,遮住了大半面目,但是两人又岂会认不出来,这个身穿青衣道袍,自称易修的人,形容相貌,岂不正是日前逃跑了的魏王易罗?!
凌危云惊怒道:你夺了易罗的舍?!
夺舍,单凭字面意思,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将别人躯壳夺为己用,对原身伤损自不必说,若是夺舍之人强占躯壳不肯归还,原身久离躯体,便再也回不去原来自己的躯壳了。
这样的阴损之术,易罗好歹是他的直系子孙,易修竟然也做得出来。
这怎么能叫夺舍呢?易罗,哦不,此时该是易修了,那张素日有些怂的脸上此时满是一种高傲得色,他笑道,易罗是我之后人,本来血脉相承,主动要借我躯体一用,我又如何能够拒绝。
凌危云冷笑不语。
易修道:说起来,我能重新回来,这还要多亏了大师兄你啊。
若非师兄出力,我那笨后生,可不知道那玉箓中封存着我一缕神魂,需以亲缘之血催动封印,才能将我释放出来。
凌危云不可思议道:你将你的神魂封在了玉箓中?
易修道:是啊,我可是不惜放弃了轮回重生的机会呢。
魂魄被封,自是没法转世轮回了。
难怪易修当年要向太祖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保他后世子孙,至少留得一脉,原来就是为了今天,子息未绝,亲缘不断,终有一日能有后代将他唤醒。
凌危云:我本以为,那个玉箓与封印法阵相连,却没想到是用来唤醒你的。
玉箓的确与法阵相连,这没有错,但同时,这也是用来唤醒我的。我将神魂封进玉箓中,只要有人想破开法阵,必然要先解除玉箓封印,将我放出。易修说着,脸上又出现一种古怪的微笑,道,我早料到会有今日,却没想到,想要破开封印的,竟然是大师兄你啊。
凌危云却无暇理会他的怪异,道:你那个阵里,到底封印了什么东西?
能让他做到这种地步,将后世子孙都压进去不算,竟然连自己也不放过。
听他这样问,易修脸上笑容更深,道:大师兄,你难道不知道么?
凌危云见他神色实在诡异,脸色不由一沉:知道什么?
却在此时,听得身边人突兀地喊了一声:凌危云?
凌危云蓦地身体一僵,他转过脸去看缇晔。
后者也正看着他,神色难辨,又像是一片空白,他又问了一句:你是,凌危云?
凌危云见他神色不对劲,心中一突。
他差点忘了。
缇晔还在找凌危云这个人。
只是因为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他们不约而同地都把这件事放在脑后了。
却没想到,缇晔一直以来在找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而这个人一直在骗他。
凌危云见他脸色有异,蓦地心里一慌,道:你听我说
只是一时却不知如何出口,缇晔面色空白,喃喃地又重复了一声:你是凌危云,你是道一宗的大弟子
是啊,他就是凌危云,道一宗的大弟子,旁边的易修或许是不爽被这两人排除在外,受尽冷落,横插进来一脚,道,怎么,你竟不知道吗?
缇晔猛地抬起眼看向他,眼中隐隐闪现出红色。
我听易罗说,你可是一直在找他啊,怎么,他就在你面前,你居然没看出来?易修说着,向凌危云一笑,师兄,你这心爱的小师弟,好似对你没那么用心啊,还不如我一个后辈,先将你认出来呢。
缇晔闻言,不由捏紧了拳,双眸怒炽,脸上红纹光芒大炽。
凌危云见他周身魔气陡然上涨,连忙向他道:阿夜,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缇晔眼睛已然通红,听见他的话,却像是抓到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猛地转过头来,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隐隐竟有一种恳求和希冀,他道:那你告诉我,是他骗了我,你不是凌危云。
凌危云一时大为意外,不知他为何会是这样反应,居然不是因为自己瞒着他而生气,哑然片刻,到底躲避不过了,他叹了口气,道:我不是故意要骗你
虽未明言,却是承认了。
他话音落下,只见缇晔红瞳一闪,而后血色迅速从他脸上消退下去,他整个人都晃了一下,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你怎么会是他呢,你怎么会是那个人,你怎么会和道一宗有关系?
凌危云一脸诧异,又是茫然,又有些不知所措:阿夜,你怎么了,阿夜?
只听得又是一串狂笑声,凌危云心中恼火,转头怒瞪向易修,后者却浑然不觉,哈哈笑得十分畅快,他道:大师兄,你还问他怎么了,难不成你当真一点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了吗?
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凌危云,恍然大悟似的,道:哦,看你这副模样,该是已经转世了,想来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也属正常,否则恐怕是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都不肯和他有一丝牵连的,更莫说是与他成婚了,哈哈哈哈哈
凌危云沉下脸来:你什么意思?
易修脸带笑容,正要开口,却闻破空一声,一柄长剑,从凌危云的身侧,对准易修的胸口,疾刺而来。
却是缇晔不许他再说下去,从身旁侍卫腰间拔出长剑,眼中红色又起,比之前还要更盛,他提着向易修急冲而去,出手即要他的命。
易修见他向自己刺来,却是神色自若,还冷冷笑一声,举袖一挥,一道看不见的凌厉之气,就将缇晔的攻势阻隔,还将他整个人弹开了。
缇晔握着剑柄,往后急退,剑尖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长长痕迹,才停了下来。
凌危云忙去拉他,缇晔却像是被刺到一般,猛地将他挥开。
凌危云所料不及,一直握在手中的东西,也被这一打,给打了下来。
玉石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清脆响亮,缇晔和凌危云都是一滞,低头看去。
只见那块姻缘石上,原本刻着的缇晔与林匀两个字,仿佛被人篡改了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分别变成了倜夜和凌危云。
两人都是一惊,凌危云也没料到,这姻缘石居然这么灵性,竟然直接将假身,换成了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