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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昏(GL)——若花辞树(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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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绵病榻的「阿宓」演技精湛,此时半倚在床头,伴着乐声,哀怨凄楚之色都浮现上来,她抬眼望向门边,望了许久。

皇后怎么也想不到,殿下爱听戏,爱的竟是这样的戏,殿下时常亲自写戏文,写的又是这样的戏文。

她倒不是生气明苏在背后编排她,只是震惊原来还能这般,又想这样的戏本子明苏写了几出?又演了几出?

皇后没忍住,又看了眼明苏,只见她聚精会神地望着台上,仿佛入戏极深。

台上的「阿宓」等了许久不见人来,缓缓地叹了声,叹得百转千回,揪人心肠。

明苏震撼了,望着台上那人出神。

配乐也适时改了,换成了琵琶独奏,仿佛一女子抱着琵琶,自弹自唱,唱的是一曲《相见欢》,词曲之中,是道不尽的纠缠与柔情。

明苏依旧望着台上,口中渴了,便伸手去摸身侧几上的茶盏,摸了一圈没摸到,她有些舍不得将目光自台上挪开,可偏偏口中又渴得厉害。

正纠结,茶盏便被递到了她的手中。

明苏眉目舒展,接过抿了一口,茶水温热,正宜解渴,解了渴,她方想起什么,冲玄过招了下手,玄过忙到她身边躬下身,听候吩咐。

明苏当着皇后的面,很不留情道:你去门口看着,不许再有人来扰。

玄过道了声是,也未瞧皇后一眼,转身出殿,去门口守着。

待玄过去了,她继续看向戏台,口中不甚恭敬道:娘娘不请自来,儿臣有失远迎。

这一连番动作,大是不敬。明苏想再好的性子,也该动怒,拂袖而去了。

结果耳边只传来一句:是本宫叨扰。

明苏一怔,真能忍,如此能忍,必有所图。正想着,戏台上,演殿下的那名戏子自后台转出来了,明苏顾不上旁的了,赶紧继续看戏。

雪停了,待你大好,便可重新上路。殿下站在窗口,做望窗外状。

是我拖你后腿了。阿宓面有愧色。

殿下拣了一圆凳坐下,坐得距床远远的,淡淡道:好生养病,休要多想。

好一派不近人情与片叶不沾身的潇洒淡漠。

就该如此姿态高贵才好!明苏微微点了点头,隐有满意之色。

她在认真看戏,身边的人,却是认真看她。偏偏明苏入戏极深,全然不知她的每一个表情都落入了身边那人的眼中。

戏台上,病床上的女子再度开口:自出京,我们便一路奔波,少有能这般坐下闲话的时候,我既内疚耽搁了行程,又高兴能这般静静地与你说说话。

明苏没忍住,默默地在心中自动将女子的模样变成郑宓的模样,想象着郑宓这般卑微深情地与她说话,一下子便绷不住了,忙在心中回道,我也想与你说说话。

有甚可说的,你愿抛下一切随我出京,我自感激,可我确实将你当做姐姐一般看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台上的殿下依旧事不关己一般,冷淡极了。

宛若当头棒喝,明苏神色一沉,清醒了,不错,你说想要说说话,我便与你说说话,你丢下我,我就该乖乖回京,什么都是听你的,孤的颜面往哪儿搁。

阿宓似是伤了心,容色凄婉,望向殿下的目光中,盈盈有水光,却多是自伤,而无怨恨。

明苏心一提,词是她写的,她自然知晓,接下去马上便要说出那句极要紧的词了,她不由端正了坐姿,屏住了呼吸。

皇后见此,也知接下去必是极为要紧的戏份,她也被明苏感染,坐得正了些,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

戏台之上,阿宓被殿下的冷漠伤着了,确实那般狠心又直率的话说出来,谁能若无其事?

阿宓低下了头,看不清她的神色了,可从她的侧脸,却看得她此时像是极为心痛。

明苏握紧了椅子的扶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过了不知多久,殿下似是觉得这房中憋闷,站起了身,走到门边,阿宓像是想通了什么,抬起头,柔声道:殿下

殿下的身形一顿。

阿宓笑了一下,笑得叫人酸楚,可她的目光却依旧温柔悱恻,连声音都依旧是那般温温和和的没有半点怨怼:我一直知道殿下只当我是姐姐,原本不该打扰的。可连日独处仍是叫我生出了妄念,不论殿下是否改变心意,我都要告诉你。我当真喜欢殿下,自小便喜欢。

殿下站在门边,听了这样一番温柔倾诉,却像是一个不会动心的木偶人,一面推门,一面冷酷道:我不喜欢你。

鼓声一起,这折戏便完了。

皇后茫然,原来能使明苏端正坐姿的要紧戏份,便是狠心拒绝她?

明苏哪知郑宓就在她身边,她沉浸戏中,怅然若失。

直到那二名戏子在台上朝下行礼,方怅惘道:赏

二人谢了赏,退下了。

明苏犹未出戏,怔怔地望着那戏台。过了半晌,她想,不对,还有些细节演得差了些,眼神不对,这眼神与阿宓的,差得有些远,词也不对,浮了些,得再行雕琢。

她正欲唤主事来,吩咐一声,下面的戏暂且停一停,她要将戏本子好生改一改。便看到坐在身边那人。

这戏早排好的,明苏好容易空出一日来听,却被这不速之客搅扰。她顿觉不悦,正要赶客,却见那人呆呆地望着她。

明苏蹙了下眉,道:娘娘为何看着儿臣?

皇后便笑了一下:这戏排得真好。戏本子写得也好。

明苏高傲地抬了下头,没答话。

皇后看着她,还是觉得有些好笑,可好笑之余,又觉心酸。

于她而言只是睡了一觉,与明苏的分离,不过数日,可于明苏而言,却是五年之久。

她恨她,是否偶尔也会想念,所以才排了这样的戏来,既是解恨,也能回想起她们当日的时光。

明苏被她看得很不自在,那目光中的怜惜心疼,满得快要溢出,她不由自主地想,就这个眼神,皇后演得比那戏子要像多了。可惜她是皇后,没有让皇后来为她演戏道理。

明苏有些遗憾,遗憾过也就自方才看戏的那片刻放松中醒了过来,漫不经心道:娘娘这些日子好大的威风,将后宫收拾得妥妥帖帖,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皇后来前编好了来意,可她想到方才那出戏,又迟疑了一下。

方才那戏中,明苏将她们的处境调转了过来,是否意味着,她其实想要做被爱,被小心翼翼呵护的那一个?

听闻公主入宫了,我来看看你。皇后说道。

明苏顿生警觉,看向皇后,又是那样的目光,且还说着这样的话,必是在勾人。千万不能上了她的当。

明苏一面想着不能上当,一面没忍住看了皇后的眼睛好几眼,口中淡淡道:哦,那见也见过了,娘娘还有何贵干?

皇后正要开口,便见门边有仁明殿的宫女在外头冲着殿内福身一礼,显然是有事要禀。

明苏也看到了,笑道:看来娘娘贵人事忙,不能久坐了。

她站起来,行了一礼道:恕儿臣不远送。

皇后见此也不好再留,只能先告辞了。

走出贞观殿,坐上肩舆,那宫女走到肩舆前,正要禀,皇后打断道:陛下赏赐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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