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苏站在火盆旁,将手身在上头烤了烤,她身上犹带着寒气,懒洋洋地道:不曾
今日难得偷了一个时辰闲暇,她想起还欠了皇后一个人情,便晃来了仁明殿。
只是连日忙碌,未曾驻足看一看草木与天况,竟未发觉树木凋敝,凛冬已至。
郑宓见她实在冷,令人烧起了火盆,让她暖暖身,又令煮了姜茶来,好让她驱寒。
她们一个站在殿中的火盆旁,一个坐在窗下的软榻上,隔了半个宫室说话。
郑宓看着她,也不觉得她离得远,笑着道:你是还想试试他。观他如何行事,自行事中看他的人品。
是明苏也不瞒她,我手中没什么能用的武将,他是最佳人选,可数年过去,谁知他还是不是当年太傅与先皇后口中那般能当重任的铮铮铁骨。人是会变的。
寒意散了去,殿中暖融融的,明苏走回到皇后边上走了。
郑宓将手边晾得温热的姜茶递与她:也好,毕竟也这么多年了。
那些曾听过祖父讲学,曾受教于郑氏门庭,曾经祖父之手提拔之人,也得看一看,是否依旧如当年那般,以民为本。
明苏饮了口姜茶,便想起皇后沏的茶来,她将手中的玉碗搁下了。
郑宓见此,关心道:怎么,不合口味?
明苏摇了下头,坐得端正了些,认真对皇后道:上回娘娘提出的,要我拉着你的手,说
她停顿了一下,觉得实在难以启齿,便责备地看了皇后一眼,暗示她往后注意些,不可如此孟浪。
公主是来践诺的?郑宓忍着笑,学着她的模样,正色问道。
竟然还敢明目张胆地问出来,可见并未知错。明苏有些生气,但又欠着人情,不好发作,便板着脸道:儿臣不想以名自称,儿臣也不想说违心话。
郑宓知她必不会说的,可当真听到她如此直白地告诉她,她不喜欢她,心中还是酸楚得厉害。
人都举荐了,事都做了大半了。明苏也不好耍赖,她正欲放缓些语气,却看到皇后眼中的黯然,心头不知怎么,也跟着一酸。
皇后有着阿宓的目光,她烹茶的手艺也与阿宓一样。
每每想到郑宓,她就很容易心软,可那句话,她又确实说不出口。
她不想自称明苏,若是来日阿宓回来,有这要求
明苏想,她要是真心诚意地求她几回,说不定她才能答应。
但除她之外的人,明苏不想以这般乖巧的口吻说话。
人有些坚持,说穿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偏生却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执拗,不肯打破。
她纠结起来,想着安慰皇后一句,却又实在想不出要如何安慰。
郑宓看到她面色的为难纠结,心却反而一松,她想,何必为难她呢,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有些想摸摸明苏的脸庞,安慰她,不必为难,却知如今的身份,已不合适了。
她想了想,说道:那公主便向本宫撒个娇,可否?
明苏原还愧疚,闻言顿觉不敢置信,满心都是,皇后这孟浪,也没得救了。
可皇后却不以为耻,耐心地望着她,等着她。
她的眼神很宁静,也很温和,像是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她只是想看她软下声,撒撒娇。这温和而静谧目光使得明苏也沉静了下来。
已拒过她一回了,明苏也不好再拒第二回。只是撒娇,总得有个由头。
明苏略微一想,想到皇后烹茶的手艺。她想再饮一盏,确认一番。
郑宓并不催促,静静等着她,过了一会儿,明苏好似下定了决心,她走过来,坐到她的身边,望着她,拉住她的一边衣袖,摇了一下,声音也是软软的:儿臣想喝娘娘泡的茶。
郑宓一下子想起了从前,明苏有什么求她的事时,便会这般冲她撒娇,她一撒娇,她什么都会应了她,想要把天下间所有的珍宝都捧到她面前来。
明苏等了一会儿,皇后没有反应,以为还不够娇软,只得忍着羞意,满脸通红地又摇了摇皇后的衣袖:娘娘沏茶与儿臣喝好不好?
话音一落,皇后的手便抚上了她的脸庞。
作者有话要说:泡泡跑,你要泡什么都给你,皇后也给你。
第三十二章
那手心温软,带着皇后身上淡淡的香气,小心翼翼地贴在她的脸侧。
明苏一怔,抓着皇后衣袖的手也松开了,她愣了片刻,方想起,适才说好的要求中可未曾提到要抚摸脸庞。
这是在捉弄她!明苏怒从心起,双眉一敛就要发怒,贴在她脸颊上的拇指微微一收,指腹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滑过,带起丝丝痒意,直抵心扉。
记忆瞬间苏醒,明苏猛地抬眼,望向皇后,便落入了她深深的目光里。
十三岁那年,明苏的先生升任国子监祭酒,坚固不得她了,便向皇帝请辞。
皇帝问过了明苏的意思,也就准了他所请,预备再替她寻位先生。
只是皇子之师不好寻,公主之师竟是更不好寻。
毕竟皇子要学什么,是现成的,将来也会回报老师,既是师徒,有时也是交易。
可公主学成,能如何?难不成还能如皇子一般立足于朝堂吗?
偏偏明苏悟性高,学得透,寻常大臣,还不如她。
故而,有学问的大臣不愿来,学问不精的大臣又教不了。
一连数月,竟是找不到一位好先生。
明苏干脆自己看,有不懂的,便写在纸上放起来,有机会一并向学识渊博的大儒讨教。
但其实能难到她的已不多了,而她觉困惑的,一般人也无力解答。
那年春日,郑宓入宫来,得知此事,想了一会儿,方笑道:祖父近日闲居在家,你若是愿意,我令人将这纸笺送回府上,请祖父为你解答。
郑宓说这话也是考量过的,祖父时常反思郑家过于显赫,平日里与几位皇子皆隔着距离,从无往来,而明苏是公主,处得近些也无妨。
再且祖父也想见见明苏,公主与老臣间不易相见。
但他们都是喜好读书的文人,文人相见未必逢面,也可相逢于纸上。
明苏不知她的心思,闻言,高高兴兴地将写了疑惑的纸笺整理起来,交给了她,且十分有礼道:那就有劳太傅了。
她越是乖巧,郑宓便越想逗她,笑着道:那我呢?
明苏连忙做了个揖,笑嘻嘻道:也有劳阿宓。
郑宓便笑,到她身边坐下了。
春末的日光微微有些热了,空气中草木的清新与百花的馥郁在风中交织,吹入窗来,活着一股日光照晒后的气息,熏人欲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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