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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昏(GL)——若花辞树(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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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听到了她的话,明苏渐渐地平静下来,躺在她的怀中,呼吸也渐渐平稳。

第六十七章

冬日越来越近,夜间越来越冷,露水也越来越重。

明苏仍是夜夜都来,且每晚都会寻个由头,不是玄过惹她生气,便是大臣惹她生气,不是大臣惹她生气,便是宫人禁卫不尽心,惹她生气。

总之在明苏口中宫里朝廷无一处顺心的。

郑宓起先还信,后来自是明白这不过是她寻的由头罢了,她只是想来与她共寝。

郑宓不免忐忑,以为明苏是存了什么旖旎之意的,可接连数夜,明苏虽夜夜来,却夜夜都规矩,只是抱着她,又或要她抱着,便能睡到天明。

倒使郑宓羞愧,是她多心了。

那夜梦魇之后,明苏又魇过两回,她在梦中似是畏惧到了极点,汗湿一身内衫。

郑宓猜想,这必是与明苏隐瞒的那事有关,可她早已问过了,明苏不愿说,逼急了,甚至宁可撒谎来搪塞。

郑宓便知多问也无益,以明苏的执拗,她既不愿说,必然是不会开口的。她一面担忧,一面又觉无力。

明苏掩饰得越来越好了,最初她还会烦闷,但渐渐的。

除了睡梦之中,她醒着时,看不出一丝异常,遮掩得滴水不漏。

郑宓便更难猜透究竟她瞒了何事,只直觉必是与她有关。

若非与她有关,以明苏的性子,不会如此坚决地掩在心底。

初雪那日,明苏一早起身,避过巡逻的禁军,往文德殿去,途中,看到道旁那树梅花开了。

天还蒙蒙亮,明苏止步,紧了紧衣领,走上前去,提高手中的宫灯映照,是最常见的白梅,每到冬日,宫中便开得到处都是。

可兴许是宫灯映着白梅,黑暗中亮起一簇昏黄,意境极美,又许是雪中初绽的新梅别有一番傲雪凌霜的蓬勃之气,明苏只觉这树白梅,开得甚合她心意。

这是今岁所见的第一树梅花,她起了兴致,一手提着宫灯照亮,一手折了好几枝。

早朝之后,她便带着这几枝白梅赶去了慈明殿,也不说寻个花瓶插起来,便这般径直握在手中,兴致勃勃地迈入大殿。

郑宓已用过早膳,正闲暇无事,闻说她来了,忙出殿相迎。

明苏草草行了个礼,口中道着:儿臣请娘娘大安。身子还未弯下,便站直了,献宝一般将白梅举到郑宓眼前,笑着道:娘娘看,初雪逢新梅,算不算是好意兆?

梅花簇簇挨挨地挤在枝上,小巧可爱,念及它们是在这寒意重重的日子里绽放,便更觉意味深远了。

但使郑宓欢喜的并非这花是何模样,亦非它们是什么时节绽放,而是明苏将它折下,急匆匆地送到她面前。

是好意兆。郑宓笑着道。

明苏越发高兴,挨在她身旁,笑意明亮:我就知道你必是喜欢的。

她如此欣悦,笑容明媚,还带着点小小的得意,与这寒意森森的冬日格格不入,也与她夜间被梦魇住后的颤抖恐惧截然不同。可郑宓却怎么都无法责怪她的隐瞒。

她命人取了白玉瓶来,将这几枝梅花插起,要将梅花摆放至何处时,明苏便指着殿中最醒目之处,斩钉截铁道:便摆在此处。

郑宓如她所愿,明苏还走过去,转了玉瓶转,将她以为最好看的一面朝着郑宓,口中高兴:娘娘一抬头,便可见着儿臣的心意了。

但她留得不久,不多时,便去了垂拱殿。这几日朝中竟不似她初登基那几日安宁,有几名太上皇倚重的大臣,开始试探起圣意来。

他们总归不安,陛下与上皇显然政见不同,他们一怕明苏坐稳了皇位后,想起过往之事,与他们翻旧账。

二来,新君倚重的大臣,自然不是他们几个,他们渐失权柄,又岂能不慌。

明苏一走,云桑便上前来,在郑宓耳边小声禀道:赵中官到了。

郑宓容色微敛,道:召进来。

第六十八章

外头雪还在降,白茫茫的,好似今岁第一场雪便要纷纷扬扬地下个痛快。

赵梁跟在宫人身后,弓着身子,恭敬得便好似这宫中最位卑的小宦官一般,腰都不敢直起。他的漆纱笼冠上积了些雪,入殿不久,便化了。

殿门、窗户,紧紧闭起,瞧不见外头,郑宓见他这情况,不由分神,想今日这雪下得该有多大,殿外怕是冷得很。

方才明苏来时,发上也积了些雪,但郑宓觉不出什么寒意,甚至好似见了天地苍茫的雪地里,一树开得如火如荼的红梅一般。

非但不觉萧瑟森冷,反倒围着篝火般,暖融融的。

赵梁入了殿,一见郑宓,便忙下跪,重重地磕头:小的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郑宓并未叫起,而是高坐在座上,淡淡地打量着他。

赵梁早已不是从前御前的大宦官了,自去了上华宫,他瞧尽了人间冷暖,今日一早,太后突然召见,他不敢耽搁,忙就来了,却不是为讨好,而是唯恐迟到一瞬,便会得罪了太后,往后的日子更难过。

他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额上渐渐渗出了一层冷汗,太后迟迟不出声。

他越发惊恐,若非他多年侍奉太上皇,在驾前经得多,眼下怕是早已吓得摊到在地了。

过了不知多久,太后终于开了口:多日不见,赵中官近来可好?

赵梁稳住了声音,面朝着地,回道:多谢太后娘娘垂念,小的感沐天家恩德,无一处不好。

太后笑了一声,赵梁的心便是狠狠的一抽。他禁不住缓缓抬起头,却看到太后冰冷的眼睛,他的心狠狠一跳,忙跪伏在地,不敢言语。

中官说笑,宫中多的是跟红顶白之事,中官怕是受了不少委屈。

她径直便说了出来,赵梁吞了吞唾液,只觉越发的不安,太后这回没再耗着,接着说了下去:不过听闻,中官年幼入宫时,便受过掌事不少欺辱,想来也适应得过来?

话到此处,赵梁若再不知太后在说什么,这些年在宫中,便白白虚度了。

他怔怔地抬起头,看到太后淡淡的容色。赵梁嘴唇干涩,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全赖明德皇后一念之慈,小的方有今日。

郑家冤案洗清后,郑家众人所受之辱自也一一清洗,太傅重正清名,复官追赠齐国公,谥号忠肃,画像灵位供奉于凌云台,亲率百官往祭。

先皇后也得重享尊位,谥号明德,供画像灵位于宗庙。

中官记得。太后点了下头,她说这句,既非反问,也非嘲讽,而是笃定。

可她的话语却无一丝缓和,反倒越发的严厉,既是记得,为何却又首鼠两端,左右迟疑。

皇位更替,最怕的便是清算。赵梁是上皇身边的近侍,再没有人比他更知上皇与陛下间的龃龉,说是生死之仇,毫不夸张。

陛下即位之后,为免天下之议,暂且不好朝上皇下手,可要清算他这小小的宦官,不过是举手之劳。

赵梁连月来,日夜惊惧,唯恐哪一日便大祸临头,直至今日,太后娘娘来召。

小的有罪,小的有罪!赵梁到底是在太上皇身边经过事的,他惊惶交加的连连叩首,却也猜到。

若非有用,太后断不会将他召来说这一通,他叩首的动作微微一唤,口中的请罪,也变成了:小的愿为太后娘娘效劳,以赎己罪。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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