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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昏(GL)——若花辞树(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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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侍立着宫人,见太后来,自有人上前又添置了一副碗箸。

二人相对而坐,明苏挥退了布膳的宫人,亲自为郑宓布膳。

她们都没什么胃口,只进了半碗饭,就都饱了。郑宓倒是劝着明苏再用些,明苏摇了摇头,郑宓便也不再勉强,只想着过会儿命人去膳房烹制些她喜欢的糕点备着,晚些再送来。

方才命妇们都在问除夕宫宴的事。郑宓说起了正事。

新君登基头一年,再小的事都非比寻常,轻忽不得。

除夕宫宴是每年都有的,宗室大臣皆在受邀之列,大臣倒还好,毕竟时常得见天颜,倒是宗亲更急一些。

除夕明苏踟蹰着,距除夕没几日了,先帝在此停灵,她领着群臣在禁内饮宴,显然不合宜,今岁便算了吧,不行宴了。

行宴必是不行的,郑宓也知道,便建议道:我看她们都惶惶然,想必各自家中也议过许多回了,只怕你还如先帝一般,打压着宗亲。不如到时,宫中颁些赏赐下去,以安人心。

明苏听罢,思索了一番,颔首道:也好

此事便这般定了。

她们静静说着话,明苏的眉眼突然柔和下来,望了望郑宓,唇畔显露出些微笑意,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殿中满是宫人,她们平日里相处都极小心地避着人,见明苏如此,郑宓便将人都屏退了。

明苏这才望着郑宓笑,笑容里有些天真的欢喜,她一字一顿道:我母妃知晓我们的事了。

她一点没瞒着郑宓,全部都说了来,她不反对,同意我们的事了。

这让她极为开心,她知道要与阿宓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必然不易,母妃能如此表态,让她很是感激。

郑宓没想到让她如此高兴的是这事,转念一想也对,于明苏而言,能得母妃首肯,自是再好不过的事。

母妃怎么瞧出来的?明苏靠在桌子上,单手撑着脸侧,静静想了一想,想不出来,又笑,我们这般小心,到底哪里泄了蛛丝马迹。

她这模样,颇有些孩子气,郑宓的目光不由柔软下来,微笑着摇了摇头:前日夜里,太妃娘娘去垂拱殿寻你,恰好我在殿内,太妃便未令人通禀,只怕是在殿外等了许久。

等了许久,未见她出去,便知她是留宿了。

明苏木着脸点了点头,片刻,她的脸渐渐涨红,低声嘀咕:这也太巧了,留宿了一宿,母妃不定想些什么呢

第八十一章

明苏傻乎乎地兀自羞涩,看得郑宓也不自觉地红了脸。

下一瞬郑宓醒过神来,又无奈得紧,羞什么呢,她们间还什么都没有过。明苏于床帏之事很是克制,至今仍无逾矩之处。

可郑宓真喜欢看到明苏这般目光清亮,略带着年少羞意的模样。

过得片刻,有大臣寻来。

天下不会因太上皇驾崩便太平了,每日送入京中的奏疏一本未少。

皇帝与大臣们都在上华宫,奏疏自然也送到上华宫来了。

昨日中书令向明苏请示过,特辟了几处殿宇出来用以处置政务,明苏此时待的偏殿便是其中一处。

郑宓见她这不得闲,便要离去,明苏拉住她的手,道:不忙走,后头暖阁空着,我令人烧了暖炉,你去歇一歇。

她们昨夜都未得好眠,眼下刚过午,正好歇个午觉。

她安排得如此周到,郑宓倒不好推拒,她道了声好,便入了暖阁。

暖阁里果然点了炭火,榻上的锦被也叫暖炉煨得暖暖的,在这隆冬腊月的午后,这般睡上一觉,极是惬意。

宫娥上前来侍奉郑宓除衣脱履,她躺下来,合上眼,能听到前头的谈话声,不怎么真切,只偶尔细细微微地传来一两声明苏的话语声。

丝丝缕缕的,不止不吵,还十分令人心安。

郑宓唇角弯起,她多日辗转,难以入眠,却在此时不知不觉地陷入熟睡。

明苏在外头与众臣议了一下午的事,直到那一叠厚厚的奏疏全处置完,外头天也黑了。

明苏累得脊背酸疼,脑子也有些混沌,却丝毫不觉得辛苦。

她宁可在此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议上三日三夜的事,也不愿去灵前多待片刻。

她与先帝,早已是连面上的一丝太平都难以维系的处境。

即便是如今他在人世的最后一程,明苏也倦于去送。

陛下这一整日除却早上来时在灵前敬了柱香外便再未踏足过灵堂,那几位得用的重臣多少能猜出些她的心思,也都不敢劝什么,议完了事,便都退下了。

待他们一走,明苏立即便走去了暖阁。

暖阁里是空的,榻上的锦被重新叠好了,暖炉里的炭火也息了。

也是,都过了好几个时辰了,阿宓自然是早走了。明苏站在门边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找什么呢?耳边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

明苏眼睛一亮,倏然转头,就看到郑宓不知何时来的,提着食盒站在她身后。

那一瞬间,明苏心中油然而生出一阵欢喜,她望着郑宓舒展了眉目。

而她这一笑落入郑宓眼中真有些冰雪消融后春暖花开的意味。

没了太上皇,朝中宫中竟反倒平静下来,除了头两日措手不及,治丧时忙乱了些,后面便稳妥了,不过是将议政之所自皇城暂迁到了上华宫。

几位重臣也不必去衙署上衙了,也都留在上华宫,每日早午晚地在灵前跪上一会儿,余下时候则与平时无二,都按部就班地处理政务。

明苏不爱往灵前停留,每日只去两回,点了香便走,多留一瞬都不情愿。

大臣们口中不敢说,心里想的却是前朝时平帝无嗣。

驾崩之后,大臣们自旁支择嗣迎立新君,新君在平帝灵前便不恭敬,每日也只去两回,点了香就走,片刻不多留。

陛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与那新君如出一辙。

明苏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也知道史官会怎么记,起居郎每日执纸笔就在她身后跟着,可她就是不愿理会。

很快便过了除夕,又过了上元,先帝落了葬,宫中挂得到处都是的白布便都拆了下来。

明苏搬回了宫里,平日见那或恢弘大气,或金碧辉煌的九重宫阙,都是看惯了的,不觉得如何,眼下再见,当真是亲切。

一回到宫中,她没去自己的垂拱殿,反而来了郑宓这里。

来了也不做什么,只是在殿中转悠了一圈,一面转一面看,确定走了大半月,此处一点都未变,她才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坐到榻上,颇有些恼恨地说:自今往后,我绝不再踏足上华宫一步。

郑宓正在屏风后更衣,今日送先帝梓宫入皇陵,穿的是最为隆重的朝服、朝冠,脱起来颇有些繁琐,原本当是有宫人帮她的,只是明苏跟进来了,郑宓只得让宫人候在殿外,自己来。

听她这么一说,郑宓解扣的动作一顿,只当明苏仍是心结未消,才如此忌讳太上皇生前居住的上华宫。

她隔着缎面的屏风抬眼望,却连外头的轮廓都模模糊糊地看不清。

明苏却走近了。

你在做什么?她倒没进来,站在外头问道。

她一走近,倒是能看到轮廓了,郑宓看到她隔着一扇薄薄的屏风站着,身子微微地朝这边倾,似是凝神等她开口。

里头能瞧见外边的轮廓,外边自然也能瞧见里头的。

郑宓脸一红,开口却仍是镇定的语气:我在更衣,陛下且稍候。

明苏顿时「哦」了一声,然后便是一阵脚步声,郑宓看到外头人影一慌,明苏迅速地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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