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支教团要离开了吗?沈老师也和您一起走吗?
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走,他会留下,至于他会留多久,我也不知道,可能会一直呆在这儿也不一定呀。唐映秋戴上手套,继续手上的工作,他喜欢你们。
那沈老师知道您要走吗?阿依夏姆红了红脸,说道:我昨天看见你们了。
谢谢关心。唐映秋歪了歪脑袋,发觉自己竟然在很认真地跟面前的这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在说话,他知道。
那您还是要走吗?大家大家都跟喜欢您的,这里的人也都很感激您。
唐映秋看着阿依夏姆,耳畔有阿依古丽开心的笑声,脑袋却空空想不出一个回答,也没有回答。
一瞬间,阿依古丽的笑声被突然蹿出来的吼声阻断快跑!快跑!
唐映秋眼皮一跳,转而听到轰隆巨响,看到一片尘土飞扬,石制的横梁近乎掉在了自己的脚边。
*
从他留下那个吻抑或是更早的时候自己就醒了,只是一直在装睡,等他走了才睁开眼睛,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可能是麻痹、安慰和自我催眠,给自己最后一次放纵的机会。
沈识棠偏头盯着窗户看了许久,隔着窗帘,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一味放空,听到了外头有货车驶入的声音,昨天他说的,他会跟着运货车的车一起走。
是不是现在就要走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会不会有东西落下?
沈识棠用手去摸自己的胸膛,跳动着,急速跳动着,他要把自己丢下了。
沈识棠翻一个身看到了床边的那个椅子,是他坐过的地方,不是不知道知道他想要自己说什么,可是自己就是说不出口,让他留下吗?留在自己的身边吗?
沈识棠闭上眼睛拉起了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蒙在了里头。
他离开之后是不是也会遇见比自己更好的人,然后把和自己的过往全部抛掷脑后,开启一段崭新的人生,他也会叫别人宝贝,跟别人说浑话,跟别人共度一生。
这次是真的了,不是在开玩笑,真的不会再纠缠了,真的和他成为了两条平行线了吗?
扪心自问,却问不出答案。
沈识棠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么样,只知道自己现在很难受,他甚至愿意牺牲他自己来救自己,可自己都做了一些什么。
或许自己可以去送送他,或许只要自己说一句话,就可以挽回局面,只不过是要让他留下而已,又不是说自己就同意了要和他重归旧好或许也可以给他一个机会,也许
也许
一声巨响打断了沈识棠的思绪,那声音实在过大,好像是卡车引擎发动时所发出的音浪,沈识棠紧绷的神经突然断掉,猛地掀开被子抬头去看墙壁上悬着的钟表,不过才八点过一刻钟,然后再多的也许都被一个念头淹没他怎么走这么早?他怎么可以走这么早!
自从这个念头浮现之后,沈识棠就没有再花去自己多余的时间去思考,把针头拔了下来就往外跑。
外头是一阵吵嚷和尖叫,闹得沈识棠脑袋再次发昏,却不是欢送的人群,而是
沈识棠停步。
而是一片废墟。
不断地有人爬上那座石块的小山去翻找。
随后听到阿依夏姆的哭声,刚刚唐老师抱着我出来之后问我后面还有没有人,我说没有了,然后然后他就又冲进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要拉住他,可是他走得好快,我追不上然后房子就塌了
老人轻抚着阿依夏姆的背,被年轻的男子阻止着进入石块之中。
嗡的,沈识棠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如坠冰窟。
唐映秋在里面?
他又进去做什么?
是早早计划好的吗?还是临时起意,他要做什么,他要让自己永远记得他吗?
沈识棠只觉得自己再也站不住,疯了一般地挤过人群爬上去扒那些石块,企图在里面找到唐映秋。
他说,他再也不能带自己回家了,即使他真的很想很想。
这就是他说的再也不能了吗?
一件一件事都与他有关,鞭笞着本就因为牵着他而脆弱的神经。
本来就虚弱的人更加虚弱,因为激动而无法控制住刨挖的力道,不一会儿手上就沾满了血,而沈识棠就好像不怕疼了一般疯狂寻找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他。
已经清点了人数了!除了除了唐总以外都、都出来了。
有人说救援队快来了!
我们也没看到唐总往哪里跑了,就怕
沈识棠感觉有人拉着自己,也有人叫喊着,沈老师,您下来吧,我们叫了电话叫救援了,汉子们也都上去找了,风大,您先下来吧!
沈识棠没作声,却感觉到有一群人从身后架住了自己,阿洪说道:我们已经在找了,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你来这儿找何苦给自己身体添麻烦。
这句话似乎一下打碎了沈识棠所有的伪装的从容淡定。
是!他当然不会有事的,他怎么敢给我有事!沈识棠朝着空气哭喊着,你凭什么这么自大,凭什么觉得你可以用你自己惩罚我,啊?好,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你给我滚出来啊!
沈识棠挣开了阿洪的牵制,直觉告诉自己要往哪里走,也近乎是跪着行走,风灌进喉咙里让所有的发声都变得困难,哭着,唐映秋,你在哪儿啊?你快出来你不是说你无所不能吗?你不是说不要让我难过伤心吗?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啊?唐映秋你出来啊!
沈识棠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要没有了,去翻找,那么大的石块,只能去慢慢移开,怎么办,该怎么办?救援什么时候才会来,又需要翻找多久才能找到他?
近乎脱力。
好,我承认,我忘不了你,我就是还爱你,我难受,我吃醋,我想要你哄着我,我想和你过一辈子。我现在快要难过死了,我不能想象没有你的生活你懂了吗?你是不是正躲在哪里看着我,看着我出丑对不对,你现在可以出来了你说句话,我去找你,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答自己的只有无边的风声,肺灌进冷风,变成了破败的风箱,嘶嚎尖利,声声淬血,咳嗽,指缝里是灰土夹着早已干涸的血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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