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笑容凝固,慢慢垂下眼来。
这一刻,从那人身上流露出的悲伤是那样深切,令他只是看着,便几乎忍不住落下泪来。
阿斐那人轻声说,已经快两百年了
你究竟何时才能醒过来?
那人神态还算平静。
但他的心却像是堵了沉沉巨石,有些喘不上气。
他无所适从,忍不住再次后退。
你你认错人了他茫然,本就混乱的脑袋更是一团乱麻,我我不是你说的那个阿斐。
那人温柔道:若你不是阿斐,你又是谁?
我是
他张了张嘴。
他是谁?
我是
他分明有名字的。
我是楚风歌
不,不对。
不仅如此。
他不仅是楚风歌,不仅是胥元霁,不仅是谢非言。
他是受佛祖点化成型,最后迟迟不能得道,于是不得不下凡转世修行的佛子。
他不是人,不是物,不是仙,不是魔。
他是佛子,天生佛子。
我是玄珠子。
这一刻,不知从何而来的飓风推着他离开。
比过往更混乱狂乱的记忆涌上,令他头痛欲裂。
他踉跄后退,似是要被这狂风推去未知的地方,但那人却死死抓住了他的手,将他从那风中拉了回来,扣在怀中。
别忘了我。
那人的声音在风中如同泣血。
别忘了我,阿斐。
若你忘了我若连你都忘了我我要如何才能继续等下去?
我在等你啊,回来吧阿斐。
求你,回来吧
他再一次醒了过来。
但这一次,他睁眼看到的,不再是永恒的黑暗,而他耳畔那些有些亲切又有些烦躁的聒噪声也已经消失不见。
此刻的他,躺在一间颇具禅意的静室中,而几乎就在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静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面容祥和的老和尚走了进来,向他微微一笑。
玄珠子,你终于醒了。
第136章天发杀机
在这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的带领下,刚苏醒没多久还有些恍惚的玄珠子,就这样走过这座佛国的小小一角,来到一间禅室前。
师兄在里头等你。
老和尚这样说完,便不再向前,双手合十,垂目等待。
远处,僧侣们早课的声音更清晰了,梵音阵阵,随风而来,将入目所及的一切都沐浴在灿烂的佛光中。
玄珠子在原地怔愣了一下,恍惚间感到了陌生,又感到了熟悉。
他顺着老和尚的指引无声向前,在禅室外轻轻推门。
门内,等待着玄珠子的人的面容出乎意料的年轻,甚至称得上年幼,看起来约莫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方才那个老和尚的师兄。
然而,当这身披金红袈裟的小和尚望向玄珠子,向他微微一笑时,过往那些被时光和混乱思绪而磨平失色的记忆便在一次生动起来,最后定格在破庙中那个向他和蔼笑着的面容。
小施主,你天生慧眼,身具灵根,然一生坎坷,难得善终
你可愿与我回圣云禅院?
玄珠子不由自主,脱口而出道:师父?
当不得。小和尚,同时也是这座佛国真正的主事者玄心大师,在这一刻微微一笑,我只不过是来渡你一段路罢了。
玄心大师向身前一指,年幼的面容带着年长的宽容。
坐罢。
玄珠子恍恍惚惚地坐下了。
玄心大师道:你已在镇魔塔内待了两百多年了。如今你可还记得当初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玄珠子顺着玄心大师的话思考,思绪慢吞吞爬过混乱的记忆,好不容易从一团乱麻的记忆中抽出一个线头。
当时我好像失控了
玄心大师鼓励看他:还有呢?
顺着这根线头,玄珠子一路回想,于是那越来越多的画面便纷迭而至。
两百多年前,在玄珠子还是凡尘中的那一人时,他与青霄仙尊理念不合,大动干戈,大战三天三夜。
那一番剧烈的战斗,他并没有在战斗上输给青霄仙尊。哪怕青霄仙尊手上的确拿着能够克制他的武器,可他也能有效回避。就像是他对青霄仙尊说的那样,谢非言乃是从生生死死的折磨与危机中走出来的,他的每一步都带着敌人和自己的血,每一个决定稍有行差踏错赌上的便是自己的性命,是最傲慢的狂徒和最不怕死的赌徒,和青霄仙尊这样苦修的修士可大不相同,战斗力也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在那场战斗中,本该是青霄仙尊落败的。
但青霄仙尊也绝不是易与之辈,虽然落于下风眼看就要落败,但他只向谢非言问出一个问题,便扭转了这颓败之机,甚至抓住机会,将那一枚要命的玉剑钉入了谢非言的心脏。
那一刻,青霄仙尊问的是
为何你明明是楚风歌,却偏要自称是谢非言?
难道你想要以谢非言之名,留下楚风歌不可留下的东西?
这一瞬间,谢非言的心乱了。
那些被他刻意回避、克制自己从不触碰从不思考的东西,终于无法控制地涌上心头,那些相互矛盾的理念思绪,和过分庞杂的记忆涌出,几乎是瞬间就令谢非言发了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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