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谢非言作为玄珠子时万万年的苦修,如今则全都交给了沈辞镜。
而随着那舍利落入沈辞镜腹中,那一身因人身剿灭道祖的孽力,则全都由谢非言承当了下来。
谢非言看着面色大变的沈辞镜,恨声道:不可能还清。
你欠我的,你要永远都欠着我!
几乎就在业力临身的瞬间,谢非言就感到一股巨力拉扯着他,要将他推入虚无。
谢非言心中愤恨,推开沈辞镜就要离去,但沈辞镜却死死抓住了他的手。
你你为何总是要做这样的事?!沈辞镜瞠目欲裂,面上涌出的是最深的憎恨,最痛的爱意,你既然已经决定要走,为何还要回来?你要我成全你,我也成全了你,为何你却偏偏不肯成全我?!
谢非言反手扣住他,愤怒喝问:我何时要你成全了?!那一天你分明强留了我,最后却不等我醒来不等我回答,又自顾自选择弃我而去,还想要你我二人就此两清,再不相欠?这绝不可能!
我如何还能等你回答?你在镇魔塔中待了两百年,我也等了两百年。我在你梦中一遍遍问你,一次次留你,但你却从不回答。你还要我如何等你?你还要我如何等你?!!
谢非言怔住了。
梦?
镇魔塔的梦?
这一瞬间,谢非言骤然想到了在镇魔塔中那些混乱的梦。
在那些梦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谢非言曾一个都记不起,但如今,他却隐约想起在这些梦里,的确有一个人一直在对他说着什么。
醒来吧,阿斐。
随我回家。
那人一遍遍求他,但他没有回答。
因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时的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回应对方?
所以,最后,有一天,那人终于换了句话语。
你要走了吗?
也好走罢,走罢,你走了,我也该走了。
最后一次,让我死心吧。
所以在那一天,在他与沈辞镜在人间相遇的那一天,沈辞镜才会一遍遍问他,一次次让他出言拒绝他。
只要谢非言拒绝他,他就会彻底死心离开。
但谢非言没有拒绝他,也没有回应他,一如梦中的那两百年,所以沈辞镜这才心灰意冷,直接布下杀局,以他自己的性命为筹码,将所有的一切都彻底结束。
这一刻,谢非言终于想通了这一点,可他却不知该恨沈辞镜更多还是该恨自己更多。
如果如果他还记得这一切如果那时候的他是清醒的,他如何舍得这个人苦苦守着一扇永不开启的门?
可没有如何。
事已至此,难以挽回。
那颗被他伤过心,也难以愈合。
所以这一切又算是什么?
他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心中的情愫化作浪潮,几乎要将他淹没,但他面上却反而慢慢平静下来。
原来如此
谢非言声音艰涩。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我们的确是的确是两清了。
你不欠我的是我欠你的
谢非言无言以对,无颜以对。
但如今也结束了。
结束了是啊,结束了
我们两清了。
他推开沈辞镜,转身离开,奔向那无尽的死亡与虚无。
第149章蓦然回首
但这一次,沈辞镜却再次抓住了他。
我说过了我说过的沈辞镜双眼通红,咬牙,恨声道,我绝不会再看着你在我面前离开第三次!
谢非言茫然回头,却见沈辞镜一手捉紧了他,一手捏紧了古镜。
谢非言终于发现,沈辞镜怀中一直抱着的古镜,正是当年无色.界中那龙王送与他的来历不明的镜子!
这是什么情况?
为何会变成这样?
沈辞镜想要做什么?!
谢非言脑中一片混乱,但他却再来不及想更多。
因为下一刻,沈辞镜便捏碎了这镜子。
吾乃渡缘镜器灵,补天石所化,身负救世之功,有大机缘,大功德,此番下凡为人,既是为了应劫而来,亦是为了救世而来。
沈辞镜看着谢非言,像是在对谢非言说,也像是在呼唤冥冥之中的天道。
但如今我愿舍下这所有的功德与机缘,求天道网开一面,换谢斐性命。
他字字句句,重逾千钧,出言无悔。
于是天道迅速给予回应,令那原本因舍利子的消失而消失的力量,重回谢非言体内。
谢非言面色大变,紧紧抓住沈辞镜,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哽咽喝骂:你不是要我成全你吗?你明明要我成全你的,而我分明也已经选择了成全你,你为何又要如此?!
沈辞镜身形渐渐化作虚无,修为境界飞速跌落。
从大乘期,到洞虚期,到合.体期只是两个眨眼间,沈辞镜竟就已经跌落了两个境界!
沈辞镜知晓时间不多了,他没有半点耽搁,没有理会谢非言那含着恐惧和愤怒的泣问,用力捧住谢非言的脸,令二人面容贴得极近。
你爱我吗?沈辞镜问他。
谢非言胸膛与喉间塞着一团絮,苦的,涩的,疼的,让他说不出话来。
沈辞镜道:你爱我吗?
谢非言泣不成声。
沈辞镜道:爱我,成全我;或是拒绝我,让我死心。回答我,阿斐。
谢非言恨不得干脆亲手掐死这个傻子,也好过这人让他这样心痛。
他怒声道:我爱你,我当然爱你!我已经不再是玄珠子了,我也不再是佛门的弟子了,我甚至什么都不要了,只为了你,但你你却问我这种蠢得不行的问题,你是不是傻?!我爱你,我爱你,我只爱你,只求你,只想要你!你到底明不明白?!!
这一刻,沈辞镜的境界已经急剧跌落至金丹期。他面色苍白,虚弱至极,但向谢非言露出的笑意,却是罕见的温和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