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回同情地看着妆发随意,容颜憔悴的关昔红,摸出一支口红,熟练地替她抹上:看你,跟捡了几天破烂似得,唉哟!这沧桑的,打眼看以为你五十好几呢。
关昔红欠了他一桩人情,把到唇边的一个滚字咽了回去,转而问:跟乐年一块来的是你新签的?
姜回从不知脸为何物,一口承认下来:是啊,你迟一步,别想了,已经是我的三千后宫之一了。
叫什么?关昔红擦掉眼角为齐述流的泪,边问边摸出手机联系助手。她虽然为齐述奔走,别的工作也没扔下,公司这两天好像没进什么新人。
姜回十分警惕,冷哼一声,翻了个高贵冷艳的白眼走到了一边,不行,他一定要想方设法,把班顾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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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顾和乐年在探访室见到了齐述。
齐述长得不算夺目,不像时下流行的花美男,他五官和谐,眉眼端正,不惊艳,却耐看。只眼下被关在看守所,胡子拉渣,狼狈又憔悴。
班顾的脸色比齐述的还难看,心中直呐喊:啊~~~~他又脏了。他又臭了。他又成为一具臭不可闻的臭骨架了,连摆在那当教具都没有资格。
齐哥。乐年心头百味杂陈,压根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齐述笑了一下:没想到你还愿意叫我一声齐哥。
乐年忍住难过,问:为什么,齐哥。
齐述露出一个既迷茫又惭愧又怀疑的表情,慢慢说:我不知道,乐年,我也不知道,我那时是真的想你死,我觉得你很讨厌,很碍眼,多看你一眼就觉得愤怒,只想不惜一切代价想让你在这世界上消失。
乐年瞪大眼,震惊颤栗,喉咙发紧,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齐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可我可我记得前一天,我还觉得你像我的弟弟,开朗、阳光、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冲你一声哥,我打心眼里把你成亲人。
就一晚,我却想杀了你,是真的想杀你。齐述笑了一声,笑得比哭还难看,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我从来没有认清过自己,把你当弟弟其实是我自欺欺人,想你死才是我真的情绪。
毕竟,我对你是嫉妒的,你红得轻而易举,我想我心里是眼红的。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下回复,想了想,决定改成早9点更新,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中午的话,虽然晒太阳补钙,但小白骨还是不大喜欢大太阳的嘛。早中午什么的没看见没看见,催眠中)。谢谢你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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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乐年,我嫉妒你。
我以为我是一个好人,原来我并不是。
齐述温润的眉目全是自我否定的哀伤,这样哀伤软弱又锋利,像一张刚裁出的纸,脆弱,却能轻易拉开一道血口子。
十一年了,乐年,十一年了。路人、死人、小厮、大头兵我什么都演过。冬天穿件单衣演逃亡的,全身上下糊满血浆,摔一跤,真血跟假血混一块;演个败类,被吐唾沫,跪地上又是磕头又是求饶;演个傻子,鼻涕口水糊一脸。也被人欺负,呵,也正常,没必要多说。真的辛苦。但我喜欢,我喜欢演戏,哪怕傻子、败类、尸体,我都喜欢演。
但我一直不红,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多少剧里演过多少的绿叶配角,绿叶嘛,不红正常。圈里的人夸,公司的人也夸,连我的粉丝也夸:齐述演技很好。那又怎么样,演技好,就是不火,脸挺熟,是谁?说不出名字。查无此人。
昔红姐说:我给你规划的路线,是一条很长、很寂寞的路,但是,这条路能走到塔顶。
乐年,我信的。我特喵信我自己能走到塔顶。
可是这条路真的很寂寞。
齐述笑了几声音,深吸一口气,往后一靠,眼神转为柔和:但你不同,乐年,你好像一夜之间引爆了整个娱乐圈,就凭一支公益广告。姜回几乎是坑蒙拐骗地第一时间把你签进公司。你就像一只还没离巢的幼鸟,飞都还不会飞,就一头撞进风浪里,横冲直撞。
我想怎么也得托一把,不能让你跌进海浪里。哈哈,不自量力,根本不需要。根本,不需要!
乐年急道:不是的,齐哥,我
这是事实。齐述摇头阻止乐年说话,反倒是我,占尽了你的便宜,你带我一块上节目,是提携我。
小红靠捧,大红靠命。我想:我大概并没有这个命。我没这个命,但我又想站在舞台中心享受灯光、鲜花、掌声、赞美。齐述发泄了情绪,抬着看着探访室顶上的白炽灯,用力眨了几下眼,不让泪意弥漫出来,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真诚地说道,乐年,不管你信不信,那一天之前,我心里是真的有嫉妒你,但我真的从来从来没有想你死,我敢发誓,我没有一点这样的念头。
乐年听得眼眶发红:齐哥
你信吗?齐述追问,像是溺水之人要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我信。乐年忙点头,齐哥,我是真的信。
齐述如释重负:那就好那就好。
乐年抓住班顾的胳膊:班大师,你快看看齐哥身上,哪不对劲?
快要臭晕过去的班顾气若游丝、有气无力,脚上套着的拖鞋都掉了一只,干呕几声:呕他,他现在哪都对劲除了很臭。
站在外头看监控的娄队听到班顾奄奄一息的话,很严肃地跟齐述的律师开口:不可能,我们看守所条件不错,天天都能洗澡,身上绝不会发臭。
班顾默念着电脑、平板、可乐、牛肉干忍着腥腐的臭味往齐述身上凑了凑,这下天灵盖都快臭飞了,这臭味活跟陈年尸臭窖藏了十几年再从底下翻出来拌上死鱼烂虾。
赚钱太难了,班顾郁卒得跟死了没两样,默默地将一只手掩在鼻子上,再默默地叠上另一只手,生无可恋地瘫在那,连漆黑的双眸都死气沉沉的,成了涂上去没深浅没高光的俩黑色块。
齐述不明所已,低头不着痕迹地闻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看守所强制洗澡,自己身上应该没有异味。
乐年却是一脸欣喜:真的有这么臭?太好了。我就说齐哥不正常,班大师,齐哥是怎么了?
班顾慢慢伸出手,隔空指着齐述心脏的位置:这里,栖息过怪物。人心深处,是一座囚笼,制约着贪、嗔、痴,当它们被释放,善、理性与规则将不复存在。
什么什么怪物?乐年结结巴巴地问。
班顾没有回答他,一瞬不瞬地看着齐述,偏了下头:你像乌龟。
乐年完全跟不上他天马行空的思路,诧异问:你为什么总用动物形容人?
班顾转过头,黑洞一样的眼睛谴责地看着乐年:獬豸不是动物,是神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