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一眼发现打头的那个简字。
脑中突然钻出个离奇的想法,这人不会是鬼扯的吧?
沈念偷瞄向简曦辰,疑窦如落雨一样,砸进他的心底。
警察:身份证号。
简曦辰:忘了。
警察:住哪里?
简曦辰:忘了。
警察笑了:那你记得啥?
简曦辰毫不犹豫的指着沈念:他。
??
沈念支着断了伞骨的手指微微一愣,松开手,没了伞骨的支撑,伞面立时塌了一块。
沈念打着半塌的伞,他得抬些视线,才能对上简曦辰:喂,你认错人了吧,我们好像是今晚第一次见面。你仔细想想,说清楚了,大雨天,都别耽误回家。
雨水浇在简曦辰宽厚的肩膀,淌过健硕的胸肌滚落,如同抹上了一层光润的橄榄油,皮肤更显细腻。
简曦辰锋利的目光聚在沈念脸上,每个字拖得很重:朕认识你,你叫沈念。
见鬼了。沈念面色一白,颈线都吓直了。
沈念是直接把驾照交给警察,而且很确定,警察和他都没有当面念过自己的名字。
简曦辰又不说话了,负着手,低下视线睨他,满脸傲慢的写着朕岂会认错人。
名字对,没认错人吧。警察拍拍沈念的肩膀,笑容古里古怪:今晚第一次见,我懂的。约完了,就把人送回去。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多难看,幸好现在路上没人。
警察同志,不是你想的那样。沈念越解释越黑,我真不认识他。
警察了然:我明白,哪家酒吧带出来的,就给送回去。这么大雨,也别耽误人回家。
沈念一口老血喷出来,心下暗骂:鬼知道哪家酒吧。
不是,我约了啥啊约。
备案做了,没其他的事,都早点回去。警察说。
沈念一愣:你不把他带走吗?
不啊,他也没犯事。警察走到警车旁,拉开车门,冲着沈念,朝简曦辰的方向撇撇头,你好歹也给人整件衣服,就算是半夜,也影响市容嘛。
沈念不想搭理简曦辰,可这人的眼神就是副雷达,时时刻刻扫描着自己。
简曦辰?
沈念喊完了,倏而意识到这人的名字,和刚刚被他拉进黑名单,那个曦辰帝一模一样。
巧合?报应?
来的太快了啊。
沈念浑身上下都写着嫌弃,但还是听警察的话,从后备箱里扒拉出一条皱巴巴的T恤,和一条平角裤。
那是他偶尔睡在公司的时候,临时的替换衣服。
简曦辰不客气的接过,当着他面穿上,比了比肩膀的长短,又低头看了眼裤子:小了。
肩宽短了两寸,平角裤更是有些紧绷。
沈念的注意力落在不该注意的地方,半秒钟后,骂骂咧咧的回车上了。
人比人,气死人。
沈念钻进车里,还没系上保险带,就听副驾驶的车门一开一关,两下声音。
你干什么?!
简曦辰也跟着坐了进来,叫他:叛臣。
沈念黑脸:你下去。
简曦辰侧了侧目,指尖在扶手箱上笃了两下,改口:沈念。
嗓音低沉,唇角轻轻抿着,皱巴巴的T恤,却让他穿出了一种衣冠禽兽的斯文雍容。
这张脸,这气质,出去嚯嚯小姑娘,保准一撩一个准。
阿弥陀佛。沈念默念一句,松开脚刹,载着人一起走了,哪家酒吧的,我送你回去。
沈先生被嚯嚯住了。
将近半夜,雨势依然没有要停的迹象。
车子慢慢驶入巷子,巷口竖着一块石砌牌楼,正中间端端正正刻了三个隶书。
东云巷。
简曦辰瞳孔一缩,紧紧望着那几个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念放缓车速:你到底住哪儿?
他刚才载着这人,在附近的酒吧、会所全兜了一圈,结果没一家认领他。不过倒是有几家很热情,主动问询简曦辰的开价,表示可以包吃包住,交五险一金。
沈念对着车内的后视镜,审视了下自己。
现在当男服务生的待遇这么好?要不他也改行算了,比绞尽脑汁码字的编剧容易多了。
这里是东云?简曦辰少见的露出丝茫然。
嗯嗯,东云巷。老巷子了,建国前就有了。
简曦辰又沉默了,接着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朕饿了。
啥?
朕饿了,想吃东西。
巷子深处有一座过街楼,楼下的空地摆着个馄饨摊,从二楼房间里拉着根电线,在墙边挂了只没罩的灯泡。
沈念要了两碗小馄饨,端上来的时候,冒着滚滚的热气。
张伯是巷子里的独居老人,每天早晚会在过街楼下支摊,沈念光顾过好几次,和他脸熟。
沈先生,你们再晚点,我就收摊了。张伯憨笑,今天雨太大,生意都差了。
沈念摸了两张钱,比两碗馄饨的价格多了些:张伯,麻烦了。
张伯抽了一张:这是你头一回带人来啊。
路上撞见的,脑子不太好。沈念硬是把另一张也塞给他,不记家了。
简曦辰饿坏了,埋头吃馄饨,一言不发。
脑子不好?我瞧瞧。张伯把那只灯泡往下一拉,灯光照上简曦辰。
简曦辰条件反射的闭上眼,别过头。
张伯,行了行了。沈念尴尬,去抓张伯的手臂。
哪晓得张伯却似中了邪,不肯挪开灯光,死瞧着简曦辰,嘴里低低嘟囔:命所归,皓月之水,权上重,外乾内坤,独高万物,乃寒水为金之相。
沈念有些后悔带某人来馄饨摊了。
他把张伯喜欢看相这一茬事忘了。
张伯常吹嘘自己是张天师后裔,摸骨看相是祖上传下来的本事。
张伯刚搬来那阵,还有人兴匆匆的找他看相,可惜没一次算准的。
久而久之,街坊四邻也只当他是信口胡诌而已。
是是,张伯你说的对。沈念敷衍了句,见简曦辰吃完最后一只馄饨,忙说,吃完了吧,走了。
孰料,张伯咕咚一下,跪在简曦辰面前,这是帝王相啊。
沈念嘴角一抽,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定应该没发烧。
今晚他是真见鬼了?
一个,两个,脑子都坏了?
张伯,地上湿,赶紧起来。沈念伸手拉人,他不是帝王,警察说了,他就一酒吧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