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本就轻柔,四周暴雨滂沱,听来更显几分低软模糊。
这样啊。郁承期见她脸色苍白,也不能将她丢在这里不管。
他声线低沉清朗,手中的伞柄略一倾斜,半面遮在她头上,自然道:那师姐起来吧,我扶你回去。
他对魏雪轻伸出一只手。
手掌骨节分明,干净而宽厚。
魏雪轻眸中微动,迟疑了下,却没有动。
她略微低下头,唇色疼得有些泛白,在雨幕中呈现出一丝难掩的柔弱,低声道:可是我起不来了。
承期你能背我吗?
尽管她嗓音很轻,但郁承期还是听清了。
他愣了下,但也就只是那么一下而已。
随即蹲下身,眸子里好似清澈深邃,毫无介怀,对她笑了笑,应道:好啊。
这有什么?既然是对他心怀倾慕的魏师姐说的,要求又不过分,他当然会尽可能的满足。
郁承期背着她上了山。
天际乌云黑沉压顶,已经分不清白昼还是黑夜,耳畔滚雷轰鸣,雨水疯狂浇打着树叶。
魏雪轻纤瘦的身子伏在他背上,替他撑着伞。
上山的路并不算远,好在这场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势很快就渐渐小了。
魏雪轻的乾坤囊里还装着替无泽长老采的药材。
快走到宗门口的时候,她心中惦念不下,又低声对郁承期道:承期,可否先去一趟无泽殿?师尊原本交托了我任务,让我今日就送去,此物珍贵,我不敢耽搁
魏雪轻身轻体瘦,郁承期也没觉得累,何况背都背了,再多走几步也没有什么,顺便还能将她送到无泽长老那去疗伤,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魏雪轻低声对他答谢:多谢你。
到了无泽殿,郁承期发现殿里不止是无泽长老,竟还有几位师长聚在这里。
尚不等他将魏雪轻放下,便感受到一道目光凛冽微愠,一如既往的熟悉,落在身上有如锐利寒锥,让他为之一顿。
一转头,就和不远处顾怀曲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第33章师尊受了伤
他这些日跟顾怀曲不尴不尬的,前有借刀杀人不说,后来还拿春.宫图,往火上浇了好大一桶油。
两人时隔多日再见,郁承期是臭不要脸的觉得没什么,但顾怀曲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师徒见面,招呼都不打一声,在众人面前连样子也不装了。
顾怀曲唇角的弧度极其冷淡,面色隐约带着愠色,只看了一眼,便近乎漠视的移开了视线。
郁承期暗自讥诮地嗤笑了声,这怎么行?
他先是将魏雪轻放下来了,随后向在坐的长老师长们打招呼,认真恭敬的挨个问候了一遍,最后轮到顾怀曲时,没事人似的乖顺道:师尊。
顾怀曲冷漠至极,不理不睬。
他性子冷淡惯了,一旁的无泽长老也没觉出端倪,注意力全都在自己徒弟身上,见魏雪轻受了伤,赶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弄伤的?
魏雪轻道:回师尊,我今日采药回来时,不慎被毒蛇咬了,后来摔倒扭伤了脚,又赶上暴雨,多亏路上碰到郁师弟,否则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说罢,她转头再次柔声向郁承期道谢:真的多谢你,都是我自己不小心,还要劳烦你背我回来这么长的山路,定是累坏你了。
郁承期朝她笑:怎么会?师姐这么轻,根本不算什么。
魏雪轻不大好意思地抿起了唇。
无泽长老向来宠爱弟子,闻言心疼得老脸一皱,赶忙让魏雪轻找个地方坐下了。
他也没工夫理会郁承期,只从乾坤囊里拿出几只小瓶子,敷衍一下:今日多亏你救了我徒儿,正巧,我这有些上好的滋补丹药,拿去罢,权当是奖赏。
无泽长老出手阔绰,随身而带的都是上品丹药,一丢就是五瓶尽管养生滋补的玩意,对郁承期这个年纪来说意义不大就是了。
郁承期眯眸笑笑:多谢长老。
这里没他的事了,他便在一众师长的眼皮子底下告退,临走前,还不忘了恭恭敬敬地跟顾怀曲道别。
但顾怀曲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郁承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顾怀曲的脾气又大又倔,总在人前这样,旁人断然很快要发现他失宠了,假如他还想在山海极巅混下去,暂时还不能太过分。
所以戏弄归戏弄,高兴过了,事后还得自己想办法收尾。
这夜子时。
殿前树叶沙沙作响,一团黑影窜出来,跳上窗沿,挤进了窗子里。
黑猫轻车熟路,甩了甩尾巴,偷偷摸摸地趁着夜黑风高,再次溜进让清殿里,一举跃上床榻,打算把顾怀曲给踩醒。
然而它扑了个空。
床上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没人?!
他正狐疑,忽然,背后响起一道沉冷的声音:
谁准你进来的,你又想干什么?
郁承期耳朵一动,猛然回过头。
顾怀曲躲在屏风后面干什么?!
深更半夜的,殿里连盏灯都没点,黑黑寂寂,他不老实在床上睡觉,捣什么鬼?
此时郁承期还没意识到不对,他变回了人身,黑黢黢的猫崽转眼变得人高马大,身姿挺拔的出现在顾怀曲面前,颇有几分压迫感。
接着想也没想,下意识的点亮了殿里的灯火。
烛火照亮的一瞬间,顾仙师眸色微变。
立刻将脸别过头去,厉声道:大胆,出去!
他在有意遮掩,不想让郁承期看他的脸。
这个举动顿时引起了郁承期的疑心,他意识到什么,抬手一把钳住顾怀曲的下颚,将他转过来。
烛火映照下,赫然只见顾怀曲的脸上苍白至极,被抽空了灵气一般脆弱无色。
顾怀曲的模样实在太过虚弱,竟让郁承期倏地愣住了!
顾怀曲唇上毫无血色,再细一看,连肩膀都在细细发颤,呼吸很吃力,满头冷汗,已然筋疲力竭快要强撑不住了,看起来随时会倒下去。
不过尽管已经这个德行了,顾怀曲眼眸却依旧凶悍,强作冷厉地看着人,一掌拍开他的手:出去!
他这一声出去已经比方才弱了许多,说完便闭了闭眸,因为实在昏沉得厉害,只能转身扶住床架才勉强没有倒下。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郁承期惊异之后,竟徒然有种遭到欺骗的怒意,一股气极恼火涌上心头。
你这真的是旧疾?!他嗓音里强压着火气质问,眸色暴闪。
同样是晚上,顾怀曲两次变成这样!不知为何,郁承期竟觉得怒意滔天,乃至于气急败坏,顾怀曲瞒他,躲他,背着他做了不可见人的事,简直岂有此理!!
他伸手狠攥住对方的衣襟,阴声道:顾怀曲,你到底去做了什么?
顾怀曲纤密的眼睫隐隐颤动,眉间厉拧,寒如潭底冰魄的眼眸瞪他:与你无关,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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