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诚恳地跟顾怀曲道了歉,也顺便说了一些真心话。
总归顾怀曲已经知道他大逆不道的心思了,再多说几句,好像也没什么。
魔宫中没有了顾怀曲,郁承期开始全身心的将精力投入到魔道上。
他平日除了修炼,最多的时间就是在谋划着攻打鬼界。这件事所知的人寥寥无几,除了郁承期身边的几个重臣,没有几个人知道当中的详情如何,进展了多少,就连贺轻侯也一无所知。
原因很简单。
郁承期并不信任他。
转眼到了这年深秋,魔宫中突然出了件大事。
郁承期带着人忽然闯入了贺府,不管贺轻侯怎么喊闹嚷嚷,他没有一声知会,态度强横,直接将贺轻侯的府邸搜了个底朝天。
最终在贺府的书房中,发现了一间暗室。
就是在这间暗室里,郁承期终于知道了贺轻侯始终隐瞒的全部真相。
他在一堆废弃的纸张里,翻倒了几封书信。
上面的字迹已经被销毁了,但用灵力依然可以复原。
郁承期得知,原来贺轻侯从很早以前就知道鬼界在暗中挑拨离间,也知道敬山君早有反心!
就连敬山君叛逃出魔界之前,他也一早就听到了风声,却从没对郁承期透露过只言片语。
包括当初在仙界村庄中,他们发现的那家拍卖场。
贺轻侯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知道鬼界的诡计,可他却从来没说,甚至还假装帮郁承期去追查。
这个该死的妖人,他什么都知道!
不仅如此,更让郁承期感到怒不可遏的是。
他一直绞尽脑汁也无法得到的答案竟然就在贺轻侯的手上。
贺轻侯私藏了一枚残缺不全的铜镜。
就是当年帝尊经棠,随身携带的那一枚!!
郁承期两次在废墟遗迹中看到的境象本源,居然就藏在他这里!
郁承期捏紧了那枚铜镜,身上散发出来凶残的浑黑魔气,像是随时会杀了贺轻侯。
贺轻侯被吓得腿软,面色青白交错,难看极了。
郁承期转过身,用阴沉料峭、杀气纷溢的眼眸盯了他一眼。
暂时没说什么。
匆匆从贺轻侯身边擦肩而过,直奔着魔宫去了。
郁承期回到了寝殿,找出那两枚曾经的碎片,将铜镜重新拼接起来。
碎片边缘贴合的一瞬间,整个铜镜光芒大绽,将大殿映得恍如白昼,过了良久,这阵光才渐渐消弥下去。
殿中大门紧闭。
漆黑夜色中,没有一盏烛火亮着。
郁承期开启了铜镜,终于知道了当年吟风和经棠那场大战的真相。
原来早在三十六年以前。
仙魔两界并未分割决裂的时候,吟风和经棠的关系一直很好。
甚至好到不是朋友。
而是一对形影不离的道侣。
当年吟风出身名门正派,也就是百年以来,始终声名鹤立的山海极巅。
但经棠乃是不入流的市井出身,承袭的是一些密不可见人的魔道功法,这些功法虽与正统魔道有相似之处,但实际上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经棠学了这些,虽然对他自己没什么影响,但总归是不受人待见。
他有了名望以后,世人对他的指点颇多。
经棠表面虽不在意,但心里终归难以下咽,尤其与他在一起的吟风又那么优秀,优秀得令世人仰望。
就算他外表再如何浪荡不羁,心里终究不舒服。
可他是真心喜欢吟风的。
爱慕与偏执在他心里同时作祟。
于是,他做出了件震惊后世的大事。
经棠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偏偏暗中修炼起了偏门邪道。
他在费尽心血的将魔道钻研透彻以后,开始利用自己得天独厚的天资,擅自改动道法,在正统魔道的基础上,做了不少改动。
一段时间过后,他的修为大增。
又过了三五年,他成了魔道的至尊。
在做这些的时候,他一直都瞒着吟风。
在后来不到十年的时间里。
魔宫里半数的魔臣与兵卒都被他下了永世不得解的咒,子孙后代,生生世世,都要为他所用。
直到这个时候,吟风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因此,也就发生了郁承期第二次看到的那一幕。
在魔宫的书房里。
吟风一把大火将架上的邪门功法烧了个干净。
经棠匆匆赶过来,心里分明那么慌乱,面前却还故作散漫地朝他笑。
对他说: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是毁呢?
因为想要与吟风并肩,所以他拼命的修炼旁门左道。
因为害怕有一日会跌落谷底,所以他对所有人下了邪咒,没有人再敢叛他。
经棠的自私与野心,阴暗与偏执。
比郁承期要更甚。
可令郁承期没想到的是,在这件事里,自私的根本不止经棠一个。
在最后的那场大战中,世人以为帝尊和仙主反目成仇,可实际上却是吟风为了替经棠隐瞒,而做的一场戏。
吟风自从得知经棠修炼邪道,已经深陷到无法自拔以后,他便一直在替经棠隐瞒。
直到再也瞒不住的那一天。
经棠走火入魔了。
已经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吟风先是假意与他起了争执,最终引发仙魔两界的大战。
在山巅之上,他当着千万将士的面,执剑与经棠对峙,亲口说道:你我的私仇旧怨,却偏要闹得天下大乱
你得偿。
他让世人误解了他与经棠的关系,也隐瞒了经棠那时已经神智入魔的事实。
他与神智癫魔的经棠大战了整整三天。
最终在四周无人的山巅上,他亲手杀死了经棠。
寒剑刺穿了经棠的胸口,大股的鲜血从他口中喷涌出来。
在死前的最后一刻,经棠恢复了短暂的清明。
他胸前插着吟风的剑,鲜血汹涌的四溢,口鼻中不断地溢出殷红。
他看着吟风。
呼吸随着胸口竭力的起伏变得十分粗重,山巅凛凛的寒流,将他声音吹得嘶哑至极。
他说:我
我只是不想被你嫌他眸中流出难以抑制的悲痛,就好像以往风流浪荡的面具破碎了,露出他满身的伤痕累累,濒死似的疼,疼到眼眸都涣散失了神,眼尾溢出泪来。
吟风你是不是
吟风的剑落到地上。
握住了经棠颤巍巍抬起的手,将他紧紧拥进了怀里。
浓重的血腥气灌满了鼻腔。
他顺抚着经棠的发,压抑着心底沉重如绞的悲痛,低哑沉声的宽慰他:我怎么会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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