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臻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地:老臣不敢
一旁的慕晚舟微微侧目朝陶臻明艳一笑:左相大人,晚舟定当鞠躬尽瘁、全力协助。
陶臻满头冒汗,说不出话,但列队后排的陶煜却是心花怒放。他并不清楚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满心只觉得如此一来,自己能够更多的见到慕晚舟,整个心便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一个劲儿的蹦跳个不停。
连续几个时辰的议事结束之后,慕晚舟正思忖着如何进行下一步,心不在焉的回到承掖殿,却见一人立于窗前,正拿剑尖悉心的挑着格子纸窗的边缘,正是多日不见的陆逐川。
逐川,见到他,慕晚舟不由心情明朗了些许,你在做什么?
陆逐川头也没回:你这窗户的插销有些坏了,我修一下。
让宫人们做便好,慕晚舟上前劝道,不用你亲自动手。
陆逐川皱眉摇头:我顺手安了个机关,这样若是有人夜里想开窗夜袭,便会被暗箭弄伤。
慕晚舟一时无言,心里莫名的滋味翻涌。从前,他不知道陆逐川心意之时,只当这是亲人般的照顾,但而今,他已经无意之间窥见了对方的情意,再回头想起过去种种细节,只觉得从前的无数点点滴滴,皆是陆逐川最隐晦也是最真挚的表达。
例如,他每年一次不落的新年赠花。
例如,他时不时的一句暗藏关切的讥讽。
例如,他为了救自己丢下千军万马深入黄土。
太多太多,多到无法数清。
慕晚舟心中正百转千回,只听得陆逐川淡淡开口道:
陶臻的事,我已打探清楚。萧翊事败之后,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只是以新年为名,将相府上上下下重新修缮了一番。只是,你应当明白,这说明了什么。
嗯。慕晚舟点头。陶臻必然已经将相府与临安王府之间的密道处理干净,估计那些书信证据也一并毁掉了。
只是,纵然书信毁去,私铸兵器的作坊也撤去,只要他慕晚舟想查,总会寻出些蛛丝马迹来。
还有一事,陆逐川剑尖微微用力,将那个小小的暗箭机关准确无误的嵌入窗户插销中,他不知从何处得知,他儿子陶煜与你关系密切,不仅没有责罚,反而鼓励陶煜与你多多来往。
呵慕晚舟不禁笑出了声,看来他自知难辞其咎,想与我套近乎,之后东窗事发之时也好有人仰仗。
陆逐川点头:即使是杯水车薪,他如今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慕晚舟思忖片刻:既然如此,我又怎好拂他的美意?逐川,明日你率羽林军去查抄临安王府。
明白。
慕晚舟顿了一顿,又道:至于那王府书房中的密道
我知道如何处理,你放心。陆逐川淡淡打断了他。
慕晚舟晓得他最清楚自己的想法,便不再多言。
好了。陆逐川将格子纸窗放下锁好,你看,从里面开关窗户,不会触发机关。但若有人从外想要强行开窗,便会被暗箭刺中。
慕晚舟探头细细看了,抿嘴莞尔一笑:逐川,你还是这样手巧。记得以前在西域的时候,你也帮我在窗户和门上安过这样的机关,本是为了防那些别有用心的小人,结果整到的却是他
他说到一半,却突然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般,话音戛然而止。
陆逐川眼中浮动点点波澜,只嗯了一声,黯然悄然染上了双眸。
故去的四皇子萧沉影,如今就像二人之间的禁忌。从前,慕晚舟或许还会有意无意之间提及一二,但如今,他知道,每说一字,都是在戳陆逐川的心。
两人一时无言,气氛有些尴尬又低落。此时,一道黑影悄悄落入院中,矫健的身影对着慕晚舟利索的单膝跪下:慕大人。
是孙剑,一如既往的身手利落,细细的三角眼里泛着沉稳的光。
何事?慕晚舟转头问道,心里暗自庆幸他的及时出现让气氛缓和了些许。
您的信,是那位陶公子托属下送来的。孙剑恭恭敬敬递上来一封散发着淡淡檀香味的信笺。
慕晚舟接过去,展开来一念,只见信上写着:
晚舟见信如晤,自打你前往西域,千难万险,吾心中忧虑不堪。如今你平安归来,可喜可贺,不知今晚可否一聚?吾苦思玲珑阁的三秋酒,不知你是否与我同心?子期。
慕晚舟哑然失笑:陶公子的邀约倒是来得快。
陆逐川不冷不热的发表评论:今晚便想见你?看来对你是情根深种了。
慕晚舟想了想:查抄王府之前,我不会见他。
说着进屋写了回信,约陶煜在三日后在玲珑阁见,交给了孙剑,又对孙剑说:
孙剑,你送完信,再命暗卫们去查一查,左相从前到底有何秘密。
孙剑虽然不懂他的安排,但对于他的命令是从来不质疑的,领了命便速速退去。
孙剑刚刚离开,萧骆北略带嗔怒的声音便从门口传来:
他这么快便等不及要见你了?!
慕晚舟起身相迎:圣上
陆逐川见萧骆北来到,面上如水般沉静,往旁边让了一让。
萧骆北径直上前来,妒火中烧的捏了慕晚舟的下巴吻了上去。慕晚舟被他压着,节节后退,一直退到后方的书架上。他有些慌乱的反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住,反而将架上的书碰掉了一地,四散零落砸到地上。
唔慕晚舟虽然想在陆逐川面前收敛些,但蛊虫的影响还未全部消除,还是被他挑动得面色绯红,浑身微微发抖。萧骆北又捏了他手腕,死死按住他,直到品尝了个够,才想起旁边有他人,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停下来。
回头一看,陆逐川却不在房中了。
嗯?萧骆北略微有些疑惑,逐川呢?方才不是还在的?
慕晚舟微微喘息道:他去准备明日查抄临安王府之事了。
嗯。萧骆北没有深究,只是从前,他与慕晚舟的亲密,只要不是床笫之事,陆逐川基本不会回避。但今日他居然默默退开,让萧骆北有一瞬的意外。
萧骆北只当是偶然,并未多加介意,也没有窥见慕晚舟眼中的一丝无奈。
你跟陶煜三日后见?嗯?!他心中还按捺不住醋意。近日来,他越来越介意慕晚舟与其他人的关系,甚至超出了他自己的预料。方才在门外撞见孙剑知道了三日之约,他内心的醋坛子更是打翻了一地。
嗯,慕晚舟淡笑着捧住他脸,明日查抄王府,左相必定坐立不安。臣之后再旁敲侧击一番,相信陶公子并非愚蠢之人,一定能将话向他父亲大人带到。
萧骆北懒懒注视他:你可知道,你这厢打算去查抄皇叔父的王府,那厢李德田已经有所行动了?
哦?
他已经向朕自请去调查皇叔父私铸兵器的兵器所地点,朕看他是想急着把陶臻拖下水。
慕晚舟凝目,一字一字道:他想得美。
萧骆北很少见他这般口气,竟是被他那决绝愤然的样子逗笑了,忍不住捏了捏他脸蛋道: